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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惊鸿(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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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只要你去了便是真的。”

    “说话算数!”巫阴立马应道:“老子去!”

    不但去,第二日一大早还兴致勃勃的走了,马都没骑,直接把轻功施展到了极致,原本要七八日的行程,他愣是三日就到了。

    为了让仙尊满意,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大事不好啦!王上驾崩,后宫大变,京都混乱不堪,老子有王上手谕,赵承骏速速归朝!”

    这声音太大,还没进军营就这样吼了,听他说有王上手谕,他又举在手里,只能让他赶紧进去,他一边跑,一边吼吼:“王上驾崩后宫大变,京都混乱不堪……赵将军接旨!”

    王上驾崩这个消息,在西阐军中一眨眼便传开,一时之间军心动荡人心不安,将士们瞬间失去了厮杀的动力,王上都没了,还买什么命?想要升官发财的美梦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承骏原本还在想着对策,结果这个噩耗也让他措手不及:“你说什么?!”

    “王上驾崩了,后宫大变啊……京都……乱啊……”他喘着气,把那手谕拿给赵承骏,赵承骏展开一看,如被雷击,整个人呆在原地:“怎么可能?”

    他离京时王上还好好的,还兴致勃勃的说要炼丹,王上那身体就算病也是小毛小病,略做调理就能,很多时候都不用吃药,怎么就可能会驾崩?

    巫阴说:“王上是被气死的。”

    赵承骏瞪大眼,“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巫阴说:“有十几个不要脸的臣子,趁王上前几日卧病再床的时候,集体跟后宫的女人私会,被宫中禁卫捉个正着,王上听到以后,把人跟削萝卜似得给削了脑袋,但是王上也被气死了。”

    他说的太儿戏,赵承骏根本不信:“一片胡言!”

    “老子没胡说!”巫阴伸手一抹鼻子,“千真万确,都传遍了,就你们这不知道。”

    “你又是谁?本将为什么在宫中没见过你?”赵承骏的脸上一片怀疑。

    巫阴伸手摸了摸脸,“你也觉得老子长美是不是?哎,我自己都觉得天天没见过这张脸……”

    眼看着赵承骏拔刀了,巫阴赶紧往后跳了一步,道:“我是国师身边的小童,因着我轻功好,国师就让我赶紧过来给赵将军送信,以免耽搁事情。现在京都乱七八糟的,那些什么皇子啊都想当皇帝,王上好似对赵将军很是信任,说什么也要让你回去维稳。”

    巫阴凑近过去,用肩膀推推赵承骏,道:“赵将军这么厉害,说不准自己直接回去,把那些什么皇子啊之类的,削萝卜似得给削了,自己当皇帝多好?”

    “混账!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你也敢说?”赵承骏咬牙,“你真是活腻了!”

    “不愿意就不愿意,生气什么?”巫阴往凳子上一作,道:“哎,这凡人的命可真短,生场病就能死人,能当皇帝干嘛不当,多好玩。”

    赵承骏听他这随口胡说,倒是听的心思一动,只是面上还是威严依旧,一脸痛心疾首,“如今雪来山走不开人,大唐大军压进,还在不断增兵,本将若是离开,只怕后事难料。”

    “皇帝都没了,还管那么多?好歹有个主子让人尽忠啊,现在屁都没有,替谁打仗啊?打赢了又能干什么呀?”巫阴拿起桌上摆放的果子就啃了一口,点头:“好吃。赵将军,我能这多玩几天?”

    “放肆,军营重地,岂是让你胡乱玩的?”赵承骏说完,脸上又是一片悲戚,“王上……”

    宁焱遗诏在手,赵承骏自然要奉旨回京,匆促之下,临时布阵,命自己副将继续镇守此地,他带一部分急着听诏。

    也在这差不多的时间,魏西溏到达雪来山大唐军营地。

    女帝亲征,大唐将士士气大振。

    对方军中传来消息,赵承骏奉旨听诏连夜返回京都,至于原因,则是国君宁焱驾崩。

    魏西溏愣了下,“宁焱死了?”

    “得到的消息是这样说的。”魏西溏张了张嘴,“不可能!”

    “不敢欺瞒陛下!”

    付铮在一侧也是愣了好一会,“赵承骏丢下如今战况,赶往京都,若不是京都出了大事,他不会这样在这个关节点离开。”

    魏西溏忍不住叹道:“难不成这是苍天来助?”

    回转一想,倒是冷静下来,她看了付铮一眼,道:“相卿在西阐。”

    付铮一顿,“那又如何?”

    魏西溏沉默一回才道:“当年东方长青就是因为炼丹,无心国事,才让人有机可乘,最终导致覆国。”

    魏西溏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付铮略一沉思,道:“陛下不必多虑,战事五差别,既然战局风向大转,与其究其根源,不如拿下战况,稍后再做他想。陛下以为呢?”

    魏西溏点头应道:“确实如此。”

    大唐三年,大唐女帝御驾亲征雪来山,趁西阐军将领赵承骏回京都之际,率大唐将士七万余人,大败西阐军,破西阐兵阵,俘获战俘两万余人,死伤九千余人,声誉西阐兵士逃散无数,难以计数。

    大唐军一路开拔,直接朝着西阐京都大举进发。

    三个月后,大唐军在女帝的率领下,攻破西阐都城最后一道防线,入住都城。

    魏西溏站在西阐宫城的土地上,道:“传朕旨意,全城搜索相卿,一旦发现他的踪迹,即刻来禀!”

    “陛下,那明王……”

    魏西溏回头,“明王现在人关在何处?”

    “正在押在天牢。对了,末将在水牢发现了付振海老将军!”

    付铮猛的站起来,“在哪?”

    “水牢发现的,末将已经命人将他救了上来!”

    付铮的身体都在发抖,水牢。

    魏西溏看了付铮一眼,吩咐道:“付老将军年老体衰,还遭此劫难,即刻命人随军大夫前去医治。”

    等人都走了,她才走到付铮面前,道:“朕知你心焦,不过,现在人多眼杂,你且再忍忍,待今晚天黑之后你再去。”

    付铮点头:“臣知道,陛下不必担心。”他犹豫了一会,后退一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陛下,臣自知家父罪孽深重,臣……”

    “付铮。”魏西溏站在他面前,声音淡淡道:“朕答应你的事,朕记得。你不必担心朕,你若真谢,便去谢明王一声,朕虽不能原谅他谋逆之举,却能体谅他无奈之心,他所作所为,本就选了遭天下人唾弃这一条路,可他还受得起你代付振海老将军的一声谢。”

    付铮点头:“臣知道。”顿了顿,他抬头,“臣想去看一眼明王殿下……”

    魏西溏应道:“去吧,早些回来。”

    付铮缓缓退下。

    原本与她同行同战的欣喜,却在一连串的事实面前被逐个击破。

    他的娘子是大唐女帝,他的孩子是大唐的太子和公主,可他的父亲却要千方百计的推翻大唐王朝,而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年轻的男子,却为了曾经一句承诺如此。

    或许他当时说那话的时候,自己都是随口一提,可季统却记到现在。

    付铮站在牢房门前,淡淡对牢头吩咐:“打开。”

    牢头犹豫了一下:“于将军,他是要犯!”

    “打开。”

    牢头便伸手把门打开。

    牢房里的季统慢慢站了起来,眼睛盯着付铮的脸,动了动唇,没开口,付铮抬脚走了进去。

    季统手脚都被铁链锁住,显然是怕他逃走。

    付铮站在他面前,垂着眼眸,季统先开口:“付大哥,你果真活着!”

    付铮点头:“是,我自己都很意外,我竟然还活着。对不起,没能及时告诉你。”

    季统笑了笑,他伸手在身上擦了擦,道:“这里也没能让你坐下的地方……”

    “你不是真心的是不是?”付铮打断他的话,“你做的所有事,我都看得出你不是真心要反,但是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份上?我父亲他……他一直如此,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季统默了默,半响,他慢慢在草堆上坐了下来,笑了下,说:“付大哥,我叫你一声付大哥,便是不承认自己什么王爷的身份。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付老将军,更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付铮摇头:“季统!”

    季统抬头,“还记得我们一起随付老将军在西溟的时候吗?那时候其实我一直在争,我想要比你更好,比你更出色,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抵不上你。比不上你英武,比不上你聪明,也比不上你有法子,那时候我无数次的想,要是这个世上没有付铮多好,没有付铮,只有我,多好……可是不行,你就是在我眼前,不但在,还一直带着我,我吃的、喝的都是你给的,可你从来不提这些,你所有的表现都那么理所当然,我又嫉妒又愧疚,我想要和你一样,但是我就是不如你……我……”

    付铮安静的看着,突然开口:“你是为了陛下?”

    季统的身体僵了下,他慢慢的垂下眼眸,然后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是为了陛下,我也没有那样胸怀天下的仁慈,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能让自己在她眼中看起来更有用一点……”

    “所以,”付铮问:“你心里……”

    “我仰慕陛下,”季统打断他的话,说:“只是仰慕,又或者是对强者的崇拜之情,付大哥你不要误会,若不是陛下,季筹现在或许就是个废人,我也顶多是某个小地方的小吏,又或者是付老将军身边的一个家将……我对陛下并不是付大哥以为的那样……”

    付铮还是看着他。

    季统说:“我所做的所有事,我一人承担后果。”

    “你在我面前,还在说这些场面话?”付铮提高声音吼道:“在我面前还有必要说这些场面话吗?你疯了是不是?既然你对这些什么天下什么江山什么皇位都没兴趣,你为什么要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事到如今还有谁能救得你?我要怎么救你?你不为自己着想你替季筹想过吗?他以后就是某朝篡位叛国罪人的弟弟你想过吗?都这个时候了你能说句实话吗?!”

    “我爱她!”季统突然吼了出来:“我爱她我爱她!你满意了吗?”他大口的喘着气,眼泪在眼眶中滴溜溜的打转:“我爱她……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可是我不能……我连仰慕的资格都没有……我不配……我……这是我能唯一为她做的……她要天下一统,她要江山永固,这是我能替她找到的理由,我能替她除去障碍……我不想我的存在,让她杀不得动不得,却时时提心吊胆……我知道就算我不愿,以后也可能很多不得已的东西推着我向前,我不想与她为敌……我最后能为她做的,就是替她名正言顺的除掉自己……”

    付铮睁着眼,死死的盯着,“所以你和左相联合,自导自演了这样的一幕,就是为了让人知道你不但意图某朝篡位,还勾结西阐意图叛国,你把所有可能存在的漏洞都堵死,你让自己处于千夫所指的处境,你让她就算想要留你一命也找不到任何的借口。可季统,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想过她的感受吗?她的天下我们可以一点一点的打下,凭什么你要这样做?”

    “那我呢?”季统猛的站了起来,“那我呢?我存在一天,就是一天的威胁,我在一天就会有人盯在我身上,一旦陛下出现偏颇就会有其他人像付老将军一样盯着我,我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我不想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拔不掉却时时刺疼她!”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低着头,重新缓缓坐下,“事到如今,我不后悔。付大哥也不必觉得我做了什么,我带着付老将军,确实有挟持之意,我知道,只要我挟持了他,宁焱便会觉得我是真心投诚,而付大哥和陛下便会穷追不舍。只是后来把付老将军投入水牢是无奈之举,为了证明我一心谋位不惜一切代价,便不能善待付老将军……”

    付铮抿唇,他抬头扭向一边,最终开口:“父亲怀有异心,有此一遭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你……”

    季统摇摇头:“我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没打算活下去。但是……”他抬头,看向付铮,“付大哥,我再临走时见她一眼,可以吗?”

    “你恶名在外,罪孽深重,陛下如今郁结难解,我不知她是否愿见你。”付铮闭了闭眼,转身走出牢房。

    季统坐在原地,目光看着前方,然后轻轻往后一靠,抵在阴暗潮湿的墙面上。

    是夜,往日金碧辉煌歌舞盛宴的繁华皇宫内,唯有火光冲天铁甲齐整,长枪寒刀随处可见,满地尸身早被移走,只留下尚未风干的血迹。

    女帝暂住光华殿,她临窗而坐,翻着手中记载西阐的册子,半响,她抬头看向外殿,问:“于将军可回去歇下了?”

    “陛下,于将军尚未回来。”

    魏西溏知道这个时候付铮应该是在探望付振海,到现在还没回去,定然是有话要说。

    不知过了多久,魏西溏不打算再等,想要先歇下时,便听到殿门口有脚步声,她抬头便看到付铮站在门口。

    魏西溏看着他,付铮眼圈微红,神情有点呆滞,慢慢抬头看着她。

    “付铮。”她快步走过去:“付铮……”

    付铮摇了摇头:“我没事。”

    魏西溏问:“付老将军他……?”

    “父亲他也无碍,只是身体受了凉,下半身一时没有知觉……”付铮伸手,一把把她搂到怀中,闭着眼,喃喃道:“对不起,我一直都知他有心结,一直知道他心怀偏见,不愿扶你登基,可我没能劝服他,若不然,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魏西溏的双臂圈在他腰上,低声道:“这不怪你。不论谁在这个高位,总会有人欢喜有人厌恶,朕也不例外。付老将军于他而言并未有错,只是这天下的朕的,朕便容不得有人意图夺走。更何况,就算不是你父亲,也会有其他人这么做……你不必耿耿于怀,朕心明了。”

    她偏了偏头,靠在付铮的肩膀上,道:“明王一路行事,便给了朕力保付老将军的借口,无需口舌,天下人就会一目了然,所以你放心便是。”

    提到季统,付铮搂着她的胳膊不由自主紧了紧,“陛下,明王他……”

    魏西溏慢慢抬头,看着他道:“谁都救不了明王,他把自己送上这样的路,就该知道自己最终的下场。朕曾明确告诉过他,朕信他,可他却辜负朕的信任。不论他有何目的,谋逆就是谋逆,叛国就是叛国。”

    付铮伸手摸着她的脸,“臣是说,明王他想求见陛下最后一面,陛下可愿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魏西溏愣了愣,喃喃道:“见了又能如何?平白让朕觉得痛心……”

    付铮笑:“臣去见了明王,他好似对陛下有话说,臣不便过问,若陛下愿去便去探上一眼,若陛下不愿,那便不去就是,陛下不必觉得为难。”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以后再说,晚了,早些歇下可好?明日还有事要做。”

    付铮点头:“好。”

    烛火跳动了一夜,两个疲惫不堪的人相拥而眠。

    西阐都城被破,皇室子弟尽数被捉,有偶尔逃脱的子弟逃亡各地,那位祸乱了西阐的妖道国师下落不明,魏西溏各地下诏,通缉相卿。

    溧水城研制的强弩早已遍布各地,势必要绝了那巨鸟的踪迹,所以魏西溏猜测,相卿若想快速的离开唯有乘巨鸟,可他一旦乘坐就容易被人发现,这样的话相卿最大的可能就是逃往山林,再一个,他身边那些孪生小童特征明显,若是人多,必然会被人察觉,相卿很有可能像当年在大豫一样,遣散身边小童。

    西阐沙堆舆图摆放在眼前,魏西溏的视线落在西阐和原北贡交界处的天珠峰山群中,她伸手一指那处,道:“传朕旨意,调派人手搜藏周边山林,一旦发现那国师踪迹,不要打草惊蛇,即刻来禀。先退下!”

    “是,陛下。”

    付铮看了她一眼,“陛下。”

    魏西溏抿着唇,没有抬眼看他,道:“这是朕与他之间的事,朕不希望有他人插手其中。”

    “臣也不行?”付铮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侧,看着她问:“陛下可是有什么事瞒着臣?如今国师曾是天禹的左相,别的且不论,单他挟持曦儿一事便与臣有关,身为曦儿的父王,怎会只是陛下与他之间的事?”

    魏西溏低垂着眼眸并未答话,付铮伸手扭过她的身体:“陛下,自臣从中海归来,陛下面对臣时便是心事重重,陛下有何事隐瞒了臣?”他看着她的脸色,试探的问:“与相卿有关?”

    魏西溏伸手拨开他的手,转身走到另一侧,垂眸道:“朕自会处理,你不必多问。”

    “陛下!”

    “朕不想说!”魏西溏猛的转身,开口:“别逼我。”

    付铮愣了愣,好一会过后他点头:“好。”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似乎有点尴尬,付铮站了一会,道:“刚刚那边有些事,臣过去看看,先行告退。”

    他施礼,抬脚朝门口走去,魏西溏连赶两步,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哽咽着声音道:“我怕你嫌弃你。我怕你觉得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喜欢你,我怕你知道会再次离开……”

    付铮站着没动,半响他说:“我在外的时候,听过相卿与陛下的事……你是一国帝王,没人有权利要求你一生只能有一个男人,更何况,你以为我死了……”他的声音低下来,“我当然介意,只是……我更爱你……”

    “对不起,对不起付铮,”她低泣,声音颤抖着开口:“我若是知道你……”

    “所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没能保护你,是我失信于人,”他慢慢转身,与她面对面站着,伸出手指擦她脸上的泪痕,说:“池儿,是我的错,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好不容易才回来,才重新站到你身边,又怎么舍得丢下你?对不起,我不该问。只是,我不希望你自己承担所有的事,我们才是一体,任何事我帮你分担,都是应当的,我除了是你的臣子,我也是你夫君,你明白吗?”

    魏西溏点头:“我明白。”

    付铮笑了笑,然后他伸手指指外面,说:“外面是真有事,不是想躲你,所以,别搂着我不撒手。”

    魏西溏顿时破涕为笑,“嗯。”

    相卿似乎失去了踪迹,到处都找不到他的影子,就连他身边那些无处不在的小童,似乎也一夜之间凭空消失。

    魏西溏知道他肯定躲在某个地方,可究竟在什么地方,还要人慢慢的找。

    大唐出兵西阐,攻下西阐都城的消息早已传到长阳城,小太子和小公主还为这个专程去找皇太后,跟她说了这个好消息。

    皇太后自然是高兴,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只叹气,盼着陛下和付铮早点回长阳。

    小太子看着皇太后,乖乖坐在她脚边,安慰道:“皇奶奶你放心,母皇和父王肯定会平安归来的,他们很厉害的。”

    皇太后这心惶惶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觉得不踏实,听到太子的话笑着摸摸他的脸:“我们太子真是越来越有样了,皇奶奶听了太子的话就放心不少。”

    毕竟年纪一天天的老,皇太后的身体也不大如以前,各式各样的毛病慢慢都来了,太医就说了,年纪到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唯有平日里小心调理。

    皇太后也听过长生不老的话,不过她一点都不想长生不老,她看着陛下巩固江山,天下一统,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但是,再高兴的事,只是,高兴过后,她一个人孤单到现在,她就会十分想念自己早逝的夫君。

    若是他也在,她多活几年她都愿意,可现在,太子都这么大了,她还活着干什么?反倒想早点去见他,好歹看着陛下越来越好,她下去捡了腾王,也好交待,没辜负他的希望,她寿终正寝到老,对得起他啦。

    曦儿歪着脑袋,靠在皇太后的腿上,“皇奶奶你放心,曦儿以后也听话,给皇奶奶唱小曲,还给皇奶奶讲外头的故事。”

    皇太后笑道:“好,皇奶奶等着曦儿。”

    左边坐着两个孩子,一边一个靠着她,皇太后笑眯眯的,摸着他们的小脑袋,觉得知足了。

    从皇太后的寝殿回来,姐弟俩走在走廊上,小太子叮嘱自己不靠谱的皇姐:“皇姐待会回寝宫早些睡觉,别乱跑,天黑了,小心摔跤。知道吗?”

    小曦儿摆手:“知道啦知道啦。”

    小太子不放心,到底还是把她送回寝宫才回东宫。

    小曦儿洗漱完,被人侍女服侍着躺在床上,晃着小脚打晃,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了多久不知道,不过中途自己爬了起来,伸手揉揉眼睛,便看到相卿侧坐在床沿,正用手捏住她一根头发放到她耳后,“公主醒了?”

    小曦儿眨巴着迷蒙的眼睛,“卿卿?你是来带我出去玩的吗?”

    相卿笑:“公主想去哪里玩?”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卿卿知道哪里有好玩的?”

    相卿笑道:“知道,可惜不能带公主去。”

    “为什么?”小曦儿问。

    “因为公主若是去了,就不能再见到其他人了。”

    “不能见到墨儿,父王和母皇吗?”她问。

    “是,那公主还要去吗?”

    “不去。”曦儿说:“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他们,我想跟他们待在一块。”

    他的脸上带了笑,“好,那就不去。”然后他站起来,含笑看着她。

    “卿卿,你要走了吗?”曦儿仰着头看他,“你是不是要走了,就不回来了?”

    相卿点头:“对了,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所以,臣过来,是要和公主道别。”

    曦儿拧着眉,一脸忧桑的看着他:“那以后,我是不是就不能看到卿卿了?”

    “对,公主会难过吗?”他问。

    曦儿点头:“会难过。你能回来看我吗?”

    他略一沉思,然后摇摇头,说:“恐怕不能了。”

    “为什么?”她问。

    他只是笑,没有回答,然后他弯腰,在她的手腕上戴了一只细细的色彩斑斓的镯子,说:“这是臣送公主的道别礼物,公主一直戴着它,可让天下毒虫避让公主,这样,公主若是出去玩的,便不用担心有毒物靠近。”

    小曦儿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说:“这个镯子长的有一点像蛇。”

    相卿笑道:“万蛇之王,天下毒物皆要避让。”他伸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平躺下来,道:“公主该睡觉了。好姑娘就要按时睡觉。”

    小曦儿躺下来,但是还睁着眼睛,看着他说:“相卿。”

    “嗯?”他应了一声。

    曦儿说:“母皇说,相卿对曦儿来说,是好人。”

    相卿顿了顿,然后他对曦儿展颜一笑,道:“公主的母皇说的对,臣对公主来说,是好人。”

    然后他伸出手掌,抚盖在曦儿的眼帘上,轻轻往下一合,道:“公主,睡吧。”

    次日,曦儿睁眼到天亮,内殿明亮耀眼,窗外鸟声清脆,她一骨碌坐起来,“来人,本公主要起床,更衣!”

    她轻快的蹦到地上,抬头看到她枕头边上摆放着一只色彩斑斓的手镯,她一脸疑惑的拿了起来,往手腕一戴,一条漂亮的蛇镯。她抬头问进来服侍她更衣的侍女:“有人进来给我送东西吗?”

    侍女摇头:“公主昨晚上睡的可好了,没人打扰。昨晚上宫中有刺客公主都不值当呢。”

    曦儿回头看她,努力回想着说:“刺客我没看到,不过,我好像做梦了……”梦里相卿送给她一只漂亮的手镯,她抬起手腕,跟这个一模一样。

    ……

    魏西溏安排好西阐剩下的事务,安排临时官员主治一方,大唐大军跟随帝驾,准备返回长阳。而通缉西阐国师的诏令依旧未被召回,重金悬赏,全民皆动。

    大唐女帝回长阳,一路长途跋涉,终于回到长阳。

    一同被带回来的,还有那位犯有叛国谋位之罪的明王殿下。

    朝中御史罗列诸多明王罪名,任何一样都足以让他死上千百回。

    罪证罪名人证物证一并俱全后,女帝念同盟手足之情,许他全尸,赐明王毒酒赐死,储君新立以图新气象,明王并无家室子嗣,不施株连。

    临行前一晚,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只低头认罪的明王,突然开口提出,求见女帝。

    天牢狱卒根本不理睬,“一个阶下囚,明天就要死的囚犯,还想要见陛下,也不看看你的样!”

    季统半跪在地,他低着头,两手握着牢笼,缓缓的靠着墙壁半躺。

    其实他早该想到,陛下一定不愿见他的,他辜负陛下一腔信任,陛下对他一定失望至极,怎么可能愿意见他?

    季筹托了朋友,花了银子,人已经到了天牢门口,前去问话的狱卒回来了:“季掌柜的,实在抱拳,明王殿下说,他谁都不见!”

    季筹的眼睛通红,眼泪就在眼眶打转:“狱卒大哥,麻烦您再去问问,您告诉他,就说我是季筹,是季筹,客来客栈的掌柜的……”

    “季掌柜的,我说了,可他说了,说不见,我这个……也没办法啊!”

    季筹手里提着篮子,蹲在地上,抱头就哭:“大哥……你好歹让我见最后一面啊……”

    他现在知道是因为什么,知道为什么大哥哪日要说那样绝情的话,原来他早就知道会这么一天,他早就想好,不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可大哥怎么就没想过他呢?他该怎么办啊?

    季筹抱头痛哭,对着里面大喊:“大哥!”

    狱卒拿了他的银子,也是一脸为难,“季掌柜的,您看……”

    话没说完,狱卒突然跪在地上,急忙磕头:“小人参见陛下!”

    季筹听到动静,赶紧也跟在跪在一边,“草民参见陛下!”

    魏西溏站在天牢的门口,身后只跟了柯安,她看了眼满脸是泪的季筹,走到他面前,弯腰,伸手提起地上的篮子,揭开看了看,道:“既然他不愿见你,你便满足了他,回去,这些东西,朕替你拿给他。”

    季筹不敢再哭,急忙磕头:“草民谢陛下隆恩!”

    魏西溏提着篮子,径直走了进去,后面跟着鉴于将领赶紧拿了钥匙跟过去,伸手把牢房的门打开。柯安让人搬了张小桌子进去,摆好凳子候在一边。

    魏西溏转身:“都退下吧。”

    听到她声音的季统睁开眼,他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动了动身体,“陛下?”

    魏西溏穿着便服,抬脚跨进牢房,抬眸看了他一眼,“坐。”

    季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在她对面坐下,垂眸不语。他心心念念要见她,可真的看到了,却又说不出话来,他见到了,又能如何?

    魏西溏执壶,伸手在他面前的杯子里倒酒,开口:“后悔吗?”

    季统愣了愣,然后他摇了摇头,“人总要有这么一遭,有什么好后悔的?既然我身为皇子,想求那个高位也是正常。自古成王败寇,我认了。”

    魏西溏放下酒壶,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付铮确实什么都没说,不过,他不说,不代表我蠢。”

    季统沉默,魏西溏又开口:“朕曾对你说过,从此以后你便可高枕无忧,可惜你没有入耳。朕一直都知道付老将军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他会果胆大包天。他有想法,朕不能阻止,可你做了,性质便不同。”她看着他:“你既然不愿,又为何听从?还是说,你心中,果真有此想法?”

    季统的眼神从她的脸上飘开,“罪臣一时鬼迷心窍,事到如今,罪臣无话可说。”

    魏西溏点头:“说的也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本加厉把自己置于今日的地步,谁都救不了你。朕当年从国子监挑选你的时候,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陛下可是失望了?”他问,“陛下对罪臣心中该是十分失望。”

    “失望谈不上。”她的视线落在面前一桌丰盛的菜上,道:“只是心有感慨。回首当年,再看今朝,物是人非。”

    说完,她慢慢站起来,道:“这些菜是季筹送过来的。明日朕便不了送你了。”

    她转身朝着门要走,季统猛的站了起来,“陛下!”

    魏西溏回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季统盯着她的脸,一点一点描摹她的眉眼,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想要牢牢的记在心里,想要记住在骨髓血液里,这样,若是有了来世,他便能第一眼认出她来。

    只盼望若真有来世,他不要再与她同宗同族,哪怕他让他化为乞丐蝼蚁他也认了,就是别让他像这世一样,连仰慕的资格都没有。

    魏西溏看着他,问:“你若有心愿,看在你与朕兄妹一场以及往日国子监的情份上,朕可替你达成。”

    眼泪在季统的眼中打转,他努力让自己笑出来,却不知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他站直身体,然后在她面前行大礼,颤抖的声音传来,“臣愿大唐江山永固社稷长存,愿陛下圣体永安笑看河山。”

    他缓缓低头,整个人匍匐在地,高声道:“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站在原地看着,抿着唇,紧紧的盯着他,吐出两个字:“平身!”

    ……

    明王伏法。

    三日后,有关相卿的消息终于传来。

    “陛下,有人在周游山顶一座废弃的古寺中发现了几个青衣的孪生小童!”

    “陛下,有砍柴百姓在周游山下发现有巨鸟飞过!”

    魏西溏即刻道:“朕要亲自前往周游山,捉拿要犯!”

    周游山顶内,周游山古寺因为当年青王遇刺一事逐渐冷落,最终沦为废庙,四个孪生小童正在给一只左翅受伤的巨鸟伤口上药,距离这边没多远的地方,冰凉的石板上蜷缩着一个身影,巫阴做一脸百无聊赖的叼着小草晃悠着一条长腿,半响,他从窗台上跳下,道:“老子烦死了,老子不再这陪你们了,老子要回招摇山!”

    说着,他走到另一只正在睡觉的巨鸟身边,伸手一扯鸟头上的三根彩色羽毛,“起来,送老子回招摇山!”

    一个小童急忙道:“少尊,那是唯一一只健康的飞乘,少尊若用了,仙尊如今病发,可怎么办才好?”

    “老子管他呢!”巫阴不耐烦道,“早点回招摇山不行啊?非要在这里受罪,老子受够了!”

    巨鸟已经站了起来,开始抖动巨大的双翅,巫阴一扯三根彩羽,那巨鸟便钻出古寺的破旧的大门,一跃而起飞向山峰顶部。

    两个小童追出来:“少尊!”

    巫阴骑着巨鸟直接化为一个墨点,消失不见。

    两个小童面面相觑,一脸委屈,“仙尊怎么办?”

    他们抬头,突然看到古寺周围不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头顶的红缨手里的弓箭一致拉开,齐齐对着古寺的方向。

    他们急忙回身进入寺庙之内,把破旧的大门关上,“仙尊,不好了!追兵追过来了!”

    相卿的身体动了动,然后他慢慢起事,惨白的脸色,虚弱的身体,就连额头的汗都比往日多了许多,他大口的喘着气,伸手扯了扯身上的披风,他闭了闭眼,问:“什么追兵?可有见到陛下?”

    “仙尊,只看到都是持弓箭的人,没看到陛下。”

    他笑了下,“那便不用管,她一定回来……”

    “但是仙尊,现在怎么办?”小童问,少尊抢了最后一只飞乘,这一只昨夜仙尊回来的时候带了伤,如今能救活就不错了,更别说再飞了。

    “不必管巫阴,随他去吧。”他动了动身体,说:“把最后那粒药拿来。”

    小童拿出最后一粒药,相卿拿了药,送入口中吞服,然后闭目静坐片刻,面色便由开始的惨白逐渐恢复正常,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伸手扔下身上的披风,走到那只受伤的巨鸟身侧,道:“伤成这样,就算回到族群只怕也待不下去,伤在翅膀上,倒不如替它解脱的好。”

    蹲在地上的两个小童站起来退后,相卿看着那巨鸟,俯身,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巨鸟发出痛苦的嘶鸣,相卿的手往下一卡,掐断了巨鸟的脖子。

    他站起来,扫了眼眼前的四个小童,道:“你们四人自行离去,生死由命,若能回得招摇山,便让巫阴闯下山阵,他活着出来,招摇山便是他的。他若死了,谁闯过下山阵,谁便是招摇山的下一任仙尊,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仙尊。”四个小童看着他,“那仙尊呢?”

    相卿笑了笑,“不必担心本尊,逃你们的命便是。”说着,他取出契约,销毁为证。

    四个小童即刻从古寺的窗子中蹿了出去。

    “陛下,有人跑了出来!”

    魏西溏刚刚到达山顶,她看了眼跑出的四个小童,道:“放他们去。”

    然后她抬脚,朝在古寺走去。

    “陛下!”

    魏西溏头也未回的应道:“朕自有主张。”

    她朝着紧闭的寺庙门走去,然后她停在门口,“相卿!”

    相卿低笑,“陛下身边千军万马,周围刀剑弓弩一应具有,陛下还不敢进来吗?”

    魏西溏面色冷峻,倒背双手站在门口,冷冷笑:“你还有什么把戏?要不要一起使出来,朕让你死的干脆。”

    “呵,”他发出一声轻笑,然后是脚步声,随着他停在门口的动作,古寺的门被他拉开,他站在门口,斑驳破旧的古寺内,被人遗忘的笑佛落满了灰尘,脸上依旧带着普渡众生的仁慈,四处飘散的灰尘弥漫在眼前,对面男子一身白袍,即便狼狈至今,也未见他神色有变,倒是让魏西溏信上几分,其实这人真是从天上来的,可惜他跌落凡尘,沾了一身的泥污。

    他站在寺庙门前,“陛下可要进来小坐?”低笑一声:“可惜本尊如今倒是没有可招待陛下的茶水。”

    魏西溏看着他,问:“你花样太多,朕不愿与你过多交集,朕念在你多年扶持有功的份上,许你一个遗愿,可有话说?”

    相卿低头笑着,“遗愿啊。本尊想要杀了青王殿下算不算?”

    魏西溏猛的抬眸,“死性不改!”

    “呵,”他低笑:“本尊于陛下而言,本就是个恶人,再多杀一个人又有何方?更何况,本尊又不是没杀过。”他微微让开身体,“陛下不要进来小坐?”

    魏西溏冷冷的看着他,“既然你并无遗愿,那朕便成全你。”

    她后退一步,抬手示意:“放箭!”

    相卿笑了声,“陛下与本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人。”他缓缓抬手,道:“陛下进阵的时候,可曾想过此阵如何能破?”

    魏西溏扫了眼周围,万欠条银丝纵横交错,她抬起下巴,道:“朕入朕之时,本就没打算出阵。”

    “呵,”他依旧在笑,“原来陛下早已做好要与本尊同生共死的打算,难怪陛下未曾带着青王殿下前来,原来是怕青王殿下见了陛下与臣一同赴死,伤心欲绝?”

    魏西溏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说完了?”

    “陛下就这么心急?”相卿笑,“倒是让本尊想起陛下幼时,一言不合就要动脚的劲头。”

    魏西溏抬手,袖中的血红丝蠢蠢欲动,“说完了,朕便送你去死!”

    相卿只后退一步,道:“原来陛下一心要本尊死,陛下何不早说?本尊必然乖乖就擒……”

    “你现在死也不迟!”

    血红丝蛇一样绕在相卿的脖颈上,银丝阵中的银丝便瞬间将她束缚起来,她若用力,裹着她的银丝便同样用力,她杀他,便是杀她自己。

    魏西溏僵在原地,相卿笑:“陛下可要动手?”

    魏西溏盯着他的眼睛,紧抿嘴唇。

    周围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颜白站在阵外,满腹心急:“陛下!”

    “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要过来!”

    颜白知道这银丝阵的厉害,当初如果不他收腿快,或许他已经没了一条腿,只是如今陛下与那左相单独陷在阵中,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落不得好。

    现在颜白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陛下会连续多日让太子听政,原来她就是为了预防这一日。

    一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便看到于简于将军从山下飞奔而来。

    付铮被人传话,让他去皇太后那,陪着皇太后说了一堆话后,回头再魏西溏,人不见了,一问才知她赶往周游山了。

    相卿在周游山出现他听说了,她也答应的好好,结果她抛下他,自己带人直面相卿。

    他冲到山顶,被颜白一把拉住:“于将军,小心!”

    付铮这才发现眼前那片空地上,纵横交错布满了银丝。

    他看向阵中的人,一声怒喝:“魏西溏!魏池!”

    魏西溏扭头,银丝划破她的脸颊,她看向付铮,道:“朕已安排好太子登基一事,其他庞杂事务你要从旁协助,墨儿尚年幼,还要你多加扶持……”

    “魏池!”付铮睁着血红的眼,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答应过我的!你以为你要是死了,我还会好好活到死?你想过我吗?”

    魏西溏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她张了张嘴,开口:“你不会,墨儿还小,他还撑不起大唐天下,你一定不会丢下他和曦儿的……”她看向颜白,“拉住他!”

    付铮目光慌乱的看着分不清的银丝,上方落下一片叶子,却在半空瞬间化为粉末,他被颜白强行拉着,颜白拉不住,赶紧招呼身边的副将摁住他,“于将军……于将军……”

    颜白也分不清这位于将军是什么人,可他气急之下直呼陛下名讳,陛下竟然没有半分怒意,眼前的一切让人分不清,混乱的很。

    可陛下的话就是旨意,她活着一日她便是帝王。

    魏西溏回过头,身上脸上被银丝划出血痕,握着血红丝的手逐渐拉紧,束住她的银丝也在逐渐缩紧,她闭着眼,眼泪滑过脸颊,落在半空被银丝分为无数水沫,她说:“朕这条命本就是他给的,今日朕便还给他……付铮,你要答应朕,好好活着,代朕陪着母皇,陪着墨儿和曦儿,活到死,一如当年母后答应父王那般,好好活着……朕许你重新娶个贤妻作陪,许你有付姓子孙……”

    “魏西溏!”付铮嘶吼道:“魏池,池儿……”

    魏西溏长吸一口气,她抬眸看向一步之遥的相卿,道:“朕这条命该是十多年前就该没了,多活这几十年,朕知足,你给了朕这命,朕不求其他,只愿,如今朕便把这命还给你,你本就不该是这世间之人,你既不愿回招摇山,朕便不能把你留活在世间,否则祸害无穷,朕不愿替墨儿留下你这天大的隐患,更不怕你哪日再送一把尖刀给朕的王夫!”

    相卿抬眸,笑意似乎凝固在脸上,他咬牙,“本尊给了陛下这命,所以陛下如今要还给本尊?”他笑,笑意却只在浅浅一层,一双狭长凤目内雾气缭绕,声音带了几分压抑的怒意:“陛下可要知道,本尊给陛下的是一条活生生的命,陛下要还给本尊的却是死物,这如何作比?既然陛下要还,为何不愿还本尊一个活物?”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他缓缓朝她走去,顺着她手中血红丝的力道一点一点的靠过去:“陛下,臣愿回招摇山,臣愿永远避世不出,陛下可愿与臣一起?既然陛下生死无惧,陛下可愿与臣一同归山?臣此生所求,不过陛下而已,陛下害怕臣祸害人间,陛下可愿给臣一个机会,永远锁住臣心,只求同归,陛下可愿意?”

    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拽着血红丝,小心的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额间,声音带着丝丝颤抖,“陛下,陛下……”他看着她的眼睛,伸手盖在她眼上,道:“臣知陛下心中所想,臣不用看到陛下眼中厌恶之意,只是,陛下可愿超度臣一生执念,给臣一个瞑目?”

    魏西溏的身体微微发抖,身后是付铮撕心裂肺的吼声,她看不到,眼皮是浅浅的皮肤色,相卿冰凉的手覆盖在她眼上,手中的血红丝未松,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既然你知道,何必强求?这世间朕有王夫儿女,朕断不能舍下他们,命是你的,朕还给你!”

    “陛下,”他低低出声:“陛下,我的陛下,在你眼中,这天下任何一人都臣重要,你宁肯还了你这条命,也不愿施舍臣一个谎言……陛下对臣为何始终这般残忍?”

    他手中的银丝一紧,直接割断魏西溏牵扯的在他脖颈间的血红丝,绕在他脖颈的血红丝滑落下来,被银丝分割成沫,他脖子上一片血痕条条。

    他伸手在脖颈上轻轻一拭,未有开口。

    魏西溏开口:“相卿,朕唯有抱歉二字方能出口,若有来生,千万不要与朕相遇,记得要遇到那些好女子,寻常人配不上你,你要擦亮,挑个合心。朕与你,本就无缘,是朕辜负你一世情深,来世千万别再遇到朕……”

    相卿低笑,“陛下忘性好大,上回还说,欠臣的,来生再报,这回连遇都不让臣遇到了。”他抚在她身后的手一点一点的剥去束缚在她身上的银丝,那万千的银丝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变幻,他说:“臣盼来生还能再见陛下,臣只愿陛下那时,别再这般憎恨臣才好。”

    相卿抬眸,视线直直看向被人死死拉住的付铮,对他一笑,然后他利用银丝的牵制力,一步一步的朝着悬崖边走去,“陛下要和臣同死,臣便顺了陛下的意,陛下可是想好了?”

    魏西溏觉察他的意图,“相卿!”

    相卿低笑,“陛下可还记得臣对陛下说过的话?既然臣得不到陛下一分爱意,那么便让臣霸占陛下此生的恨意,臣若杀了陛下心心念念的付铮,那么便能让陛下死都记着臣!”

    魏西溏的呼吸乱了规律,她猛的对颜白吼道:“带他下山!”

    颜白一愣:“陛下?”

    魏西溏怒道:“带于简下山!”

    就在这时,周游山突然一阵天摇地晃,山上所有人一阵慌乱,颜白身后的一个老兵大喊一声:“地龙发怒了!”

    银丝阵因为这阵天摇地晃一阵瞬间落地,付铮趁颜白等人受惊发愣,猛的挣脱,朝踩着银丝阵冲了过来:“池儿!”

    相卿扭头冷笑,伸手把魏西溏往悬崖下一推。

    “池儿!”付铮疯了样的冲过来,顺势一跃,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人影,不妨他伸手抓空,而本该被相卿推下悬崖的魏西溏,却是站在崖边。

    后面赶过来的将士倒是及时止住脚,可付铮却直接坠了下去。

    “付铮!”魏西溏猛的往前一扑,袖中的血红丝直接蹿了出去,血红丝不断下延,却始终不能抓到付铮,就在魏西溏绝望之际,冷不丁整个人往下一坠,她身侧的将士不敢伸手碰女帝,便急忙去拉血红丝,可血红丝太细,根本不易拉住,情节之下,一个将士便强行急忙把血红丝卡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魏西溏不敢撒手,她满脸是泪的看着悬崖下方,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得到山石陆续坠落的声音,她声音带着哭腔,拼劲力气对着下方喊道:“付铮!”

    山石滚动,远处有山峰断裂,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飞鸟受惊,百兽奔跑。

    山上根本站不住人,整个山脉都在晃动。

    一声巨响之后,原本身侧寺庙的位置,断出一段,直接坠了下去,原本埋伏在寺庙左侧的士兵只有几人几日逃离,其他皆随着山石坠入万丈深渊,一时哀嚎声四起。

    魏西溏一声怒吼:“颜白!”

    被地震晃的不能直立的颜白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陛下!”

    魏西溏死死的拽着那根血红丝,被拉的笔直,绕在岩石上的一段,被磨得愈发的细,眼看着就要断开。

    颜白一看这情形,根本撑不了多久,这样下去,别说救于简,恐怕他们都要死在山上:“陛下,我们必须离开此地!”

    魏西溏摇头,她抬头,“他是青王付铮,朕必须救他!”

    “陛下!”颜白探头看了眼下方,又看了眼那条被细细的血红丝,咬牙,“陛下,我们不能再待在这儿,这里太危险,地龙发怒带动周游山下坠,如果再不走,我们就会葬生此地……”

    魏西溏看着因为下方重量被磨的愈发细的血红丝,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徒劳。

    她出声:“颜白。”

    “陛下!”颜白跪在她身侧:“陛下有何旨意?”

    魏西溏摇摇头,“你即刻带活着的人下山,能活几人就活几人,是朕任性害的你们跟在受苦。回去以后跟太子如实回禀,朕与他提过此事,太子不会怪罪于你。”

    颜白一愣,“陛下,那您呢?”

    魏西溏看向下方,道:“这是旨意,速速离开!”

    颜白还站着不动,魏西溏猛的提高声音:“你还想抗旨?”

    颜白张了张嘴,艰难的抱拳应道:“臣遵旨!”

    他走了两步,扭头看向地动中唯一能悠然站立的相卿,“陛下,这人……”

    魏西溏抬头看了眼周围道:“不必管他,都去吧。”

    相卿的执念中有付铮,她与付铮都不在,他还有什么兴致。更何况,这种境地,能活着的又有几人?

    颜白在一片慌乱中带着剩余的人朝着山下奔去,魏西溏死死的抓着护腕,抬头看向相卿,“相卿,墨儿虽是朕的子嗣,可与朕不同,他与你也未有仇怨,望你不要为难一个孩子……”

    相卿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陛下与青王同死,那是同生共死,与臣同死,便是同归于尽。”他低低笑了一声,“陛下眼中,臣从来都是个不值得陛下怜悯之人。恨入骨,死亦记。”

    魏西溏看他一眼,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翻身滚入悬崖。

    相卿看着他的身影,朝前一步,身后猛然一阵掌风,他微一侧身,飘然跌落悬崖,他看着前方那个一意孤行的身影,伸出去抓。

    无鸣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他纵身跃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连接付铮的血红丝伸手一扔,割断血红丝,魏西溏下坠的过程瞬间慢了下来,无鸣快速的落到她身侧,将她拦腰截住,一条血红丝同时绕在崖壁的树上,带着魏西溏直接晃了过去。

    崖顶颜白重新返回,对着无鸣大喊:“魏侍卫!”

    同时扔下周围采药农人上沿下壁的绳索,无鸣伸手将绳索系在牢牢的系在魏西溏身上:“陛下,得罪了!”

    魏西溏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她伸手抓住无鸣的衣领:“付铮……”

    无鸣看了眼下方越来越小的人影,点头:“属下全力以赴,请陛下上崖!”他对颜白做了手势,伸手借在惯力将魏西溏往上送去,颜白一众顺势拉动绳索,很快将人拉了上去,“陛下!”

    魏西溏抱着崖壁哭的肝肠寸断,她对在下方喊道:“付铮——”

    声音在山涧撞了几个来回,回音嘹亮,颜白跪在她身后:“陛下,陛下还是先随臣等下山吧,王爷他……”

    魏西溏痛哭出声,“付铮……”

    无鸣借着崖壁的凸起的大小岩石不断往下追,却始终赶不过付铮下坠的速度,他对着前方大喊:“王爷!”

    我们眼前,只看得到那个白袍的人影,却始终追不上。

    头顶上方女帝的哭泣声声响起,无鸣不停的往下追去,带不回活人,也要带回尸体。

    下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唿哨,山峰顶端,一只巨大飞鸟俯冲而下,直直扎入崖底,飞鸟背上白衣少年俯身驭鸟,口中骂道:“白让你吃肉了,你倒是快点啊!”

    飞鸟极速掠过崖壁,过快是速度带起一股强烈的风浪,无鸣伸手遮脸,挡住无数灰尘眯眼。

    巫阴看向下方,便遥遥看到两个身影上下连在一起,他驭鸟飞过去:“仙尊!”

    凸起的崖壁上,付铮身上那截被无鸣割断的血红丝挂在悬崖缝中,坎坎止住他下落的身体,他的上方,白衣的仙尊满身血迹,立在吐气的崖壁上。

    他抬头看向巫阴,巫阴清了清嗓子:“老子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回招摇山?”

    他驭鸟过去,“老子不是回来了?你不走老子可就走了,这山眼看着就是塌陷下去了,老子可不想死在这。”

    血红丝猛然离开崖缝,付铮眩晕中再次下落。

    相卿抬头,那光亮处,一个人影趴在那里,哭声在偌大的山涧中清晰传来,相卿张了张嘴,一脚踩到鸟背上,道:“下去!”

    “不能再去了!”巫阴大喊一声,“会死人的!”

    可飞鸟再次下坠,相卿俯身,在急速下坠中,伸手抓住付铮的胳膊,他咬牙:“起!”

    飞鸟听令奋力展翅,确定再也不及刚刚那样矫健。

    付铮在平稳中逐渐清醒,他猛的一张眼睛,下方便是万丈深渊,他抬头,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过,他看向相卿,“你……”

    相卿嘲讽一笑,“本尊本想,若你与本尊都死了,陛下该是一半念着你,一半恨着本尊。”然后他抬头,再次看向那个小小的影子,说:“可本尊发现,若你与本尊都死了,只怕她满心念着的只是你,根本容不得心中留着本尊的位置,哪怕是恨……”

    巫阴回头看向相卿,“仙尊,飞乘快飞不动了……”

    相卿驭鸟,朝着无鸣飞去,他松手,无鸣接住付铮。

    飞乘的速度因为少了一个人的重量而轻松起来,它躲避下落的岩石,快速的朝在上空飞去。

    魏西溏满脸泪痕,抬头便看到那巨大飞乘上站着的人影。

    她死死盯着相卿,眼泪不断从眼中流下,眸中恨意逐渐浓烈,她盯着相卿,猛的站起身,伸手从颜白身上取下弓箭,拉弓开箭,对着相卿大声道:“朕本不想这样待你,朕犹豫再三还是想要放过你,可你……”她哭着,泣不成声,“你果真又杀了他一次……”

    巫阴的神情有点慌乱,他看看拉弓的女帝,又看看被箭对着的仙尊,急忙道:“仙尊,我们赶紧走吧,我们走吧……”

    相卿伸手,在巫阴的头上轻轻摸了摸,安抚他不安的情绪,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低低一笑,道:“陛下可是忘了臣说过的话了?既然爱不成,陛下便恨着臣吧!”

    “此箭是朕专程为你准备,”她说完,被拉的笔直的弦猛的一松,射出的箭直直对着他射了过去,一箭射在他心口,“今生今世都别再让朕看到你!”

    相卿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箭,笑了下,他低低一声:“这世上……能杀臣的人,唯有陛下……”

    他抬头看她,眼中的她在来回晃动,他身体轻轻后仰,直接从鸟背跌落下去。

    巫阴一声大叫,急忙驭鸟而下:“仙尊!”

    巫阴快速追上,死死拉住下方的人:“仙尊!”他又急又慌,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仙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要把畏惧草……我……是我的错……”

    那处被箭射中的地方有黑色的血液汩汩冒出,从伤处衍生出黑色,蔓延到他的脖子上。

    他被巫阴拉着手腕,飞鸟悬在半空,努力想要往高处飞,相卿抬头,看向巫阴,道:“畏惧草……是历代仙尊所惧之物,一旦你成为下代仙尊,此物便是你的克星……一旦中了此物的毒,便是灰飞烟灭,无来生,无后世……谁都救不了你……”

    “仙尊,我不当仙尊了,我带你回招摇山,你不是说瀑布水有净化之能?我们去瀑布水那……仙尊……我害怕了,我不想这样了……”巫阴死死拉着他的手,“仙尊……”

    相卿对他笑了下,“回去吧。”

    他手腕轻轻一转,拨开巫阴的手。

    “仙尊!”巫阴再次驭鸟,一块巨石落下,砸在没有躲避的鸟翅上,飞乘的身影一歪,差点把巫阴掀落,巫阴再回头,那白色的人影已不知所踪,唯有乱石纷纷,激起漫天灰尘。

    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颜白咬牙,决定强行带女帝下山,“走!”

    “陛下!陛下!颜将军!你们看!”身后副将突然指着下方两个努力往上爬的身影,“你们看!那是魏侍卫和于将军!”

    魏西溏扑了过去:“付铮!付铮!付铮——”

    地动这时突然加剧,魏西溏急的就要下去,颜白死死托住:“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陛下下山!”

    魏西溏挣扎着往后,“放肆!”她看向乱石纷纷的悬崖下方,“付铮!”

    巫阴揉着飞乘的脑袋,阴着脸,伸手,使劲把脸上的眼泪擦了一把,然后驭鸟,直接朝着正在努力往上爬的人俯冲过去,对无鸣咬牙,“把人给老子!”

    无鸣愣了下,巫阴指着他骂:“你一个人很快就上去,带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一起送死,给我!”

    无鸣看了他一眼,在看了眼腿上重伤,根本使不上力气的付铮,略一犹豫,便伸手扶付铮:“王爷信无鸣一次,上去!”

    付铮满身的血迹斑斑,咬牙坐了上去,巫阴驭鸟,直接把付铮送到崖顶。

    魏西溏愣愣的看着被人从鸟背上扶下付铮,她看向巫阴,“你……”

    巫阴伸手指着她,骂道:“仙尊就是傻!所以才上了你这个女人的当!他都是你害的!本来仙尊在招摇山,要什么有什么,就是你!就是你!你害死仙尊的!他本来有好几百年的寿命,因为要你起死回生折了一半,因为要天天喂你那前身喝血时时消耗,因为你自己疼,仙尊被你的痛反噬,他跟你们这些贱命的人一样,甚至更短命,都是你这个女人害的!”

    他原地跺脚,伸手抹眼泪,哭道:“你以为老子要救他啊?是仙尊要救!仙尊刚刚说了,他要是死了,你满心都会念着他,连恨都不会恨他……仙尊死了……呜呜呜……是老子的畏惧草把他害死了……老子就不应该给你们……老子恨死你们了……你这个坏女人,你要是敢把仙尊忘了,老子回头就来弄死你……呜呜呜……”

    魏西溏张了张嘴,她回头,看向发出巨大声响的悬崖下方,黑漆漆的全是纷飞的乱石,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低头看向手中的弓箭,伸手扔到悬崖深处,她嘶哑着嗓音开口:“下山!”

    据唐史记载,大唐三年,大唐境内第二高山周游山,因一场小范围的地龙发怒,引起山石崩塌,陷入地下沦为一片不高的山丘。

    大唐四年,太子参政,女帝放权,西阐皇室余党作乱,太子亲征,历时三月平复叛乱凯旋归朝。

    大唐四年冬,北贡寒灾,地冻三尺,太子在太傅高湛的陪同下,率多位民间能让前往赈灾,历时一年在北方寒冬时节顺利培植出室内农物。同年冬,皇太后年迈,寿终正寝于太后寝宫。

    大唐六年,女帝魏西溏忽在一个早朝后病重,太医们束手无策,女帝但是久病难愈影响国事,拟下诏书,三月后女帝病重,驾崩于一个清晨,太子登基称帝,年号泰昌。同年春,曾征战西阐立下赫赫战功的于简将军以家父病危为由,辞官奔丧。泰昌帝准奏。

    大唐十二年,曾有人看到一位酷似大唐女帝的女子与其夫君在咸阳出现,女帝身侧的夫君,相貌酷似于简于将军。

    中海之内,游龙陪着远道而来的客人游船,他指着前方一片海域道:“付兄你看,前方那一片,就是以前你曾多次打听的那个仙山海域,你别看我们看着就在眼前,可我们这船就算游上三天三夜,也赶不到那片海里去。”

    付铮看着那片海域,他回头,魏西溏抬脚走了过来,她看向前方,半响,她转身回头,忽然听到前方古琴阵阵,琴声甚是熟悉,她止住脚步,再次看去。

    前方海域,雾气缭绕中,隐约可见一叶轻舟,船头坐着一位身着长袍的白衣男子,一头墨发铺散身后,黑与白的极致冲击,面前横着一把古琴,琴身花纹精致,打磨光滑,那人白袍下一双修长的手,手指勾着琴弦,琴声幽幽传来。

    游龙立刻对他们摆出一个“嘘”的手指,压低声音道:“果真是贵客远来,神仙也相迎。百年难闻仙人声,仔细听!”

    魏西溏朝前两步,看着那个正在弹琴的人,小舟时隐时现,人影时不时隐没在缭绕的雾气下。

    一曲弹毕,那白衣的人影静坐原地,良久之后,他缓缓站了起来,一头墨发垂下,遮住他的容颜,却挡不住他不似凡人的飘飘仙气。

    小舟似要朝着远方飘远,那人朝着另一头走去,走了两步后忽又站住,似乎察觉出什么,他缓缓回头,露出一张倾城俊逸的容颜,一双狭长凤目,直直的盯了过来。

    魏西溏猛的睁大眼,脱口而出:“相卿!”

    他似乎听到这边有人声,然后对着这方淡淡一笑,随即转身,小舟再一次隐没在缭绕的雾气中。

    这一次,很快便没了踪影。

    惊鸿一瞥,如在梦境。

    此后,再无人在此处见过神仙露面。

    中海看仙的传闻,就此消失,而曾有人说误入仙山的传说,也再未重现。(ww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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