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分为前后两寨。前寨坐落于一无名山岗的半山腰,寨门前有一道宽三四丈、深逾百丈的天然断崖,最是易守难攻。后寨则坐落在一处山谷之中,与前寨相距十里,仅有一条山脊小道相连。整个寨子深处秦岭群山,与外界交通全凭搭建在前寨断崖上的一道木桥。
就是凭着这样有利的地势,“黑虎寨”自立寨以来,五年之间经历了数次官军、民团组织的进剿,却都能大获全胜,伤亡甚微。
可这一次却不同。在纵横遭遇刺杀身受重创后的第三天,大批的回纥军就出现在“黑虎寨”前。对于这些回纥人,纵横是再了解不过了。当初为平定安史之乱,朝廷向回纥借兵助剿,纵横不止一次与回纥人并肩作战。按理来说,纵横与回纥人有袍泽之谊,本应亲厚。可纵横却从骨子里厌恶这些蛮兵,甚至视他们为比安禄山、史思明叛军更加猪狗不如的东西。原因无它,只因这些回纥人打仗并非为了解民倒悬,而是为了劫掠财富与女子。纵横不止一次看到被朝廷收复的城池之中,百姓家破人亡,妇女惨遭****而做出这些人神共愤的恶行的,固然有叛军及官军中的败类,可更多的是那些打着为唐皇“载怀奉国”旗号的回纥强盗。
纵横知道这次参与围剿“黑虎寨”的主力居然是回纥人的时候,已经是他被刺后的第五天。这些天,他一直在后寨养伤。同他在一起待在后寨的,是全寨上下除了成丁男子之外的老弱妇孺。
为了让纵横安心养伤,全寨上下包括纵横的妻子攸宁在内的所有人,都企图对他隐瞒回纥人参与进攻的消息。只告诉他有官军进剿。原本凭着“黑虎寨”的战绩,纵横并未有太多怀疑和担心。直到今日,当他发现后寨那些还没满二十一岁成丁年龄的年轻后生也被悄悄调往前寨时,方才察觉战况危急。
这些年轻后生是“黑虎寨”最后的有生力量,也是“黑虎寨”未来的希望。连他们都要到前线厮杀,这代表了战事已经到了最后一搏的时刻。
一想到那些性如豺狼的回纥人一旦攻破山寨后会发生的惨事,身为一寨之主的纵横哪还能坐得住?他不顾其他人的阻拦,硬是穿上了黑色的战甲,提起了陌刀,毫不迟疑地独自往前寨赶去,而拒绝了其他人的扶持与陪同。
纵横以陌刀为杖,好不容易才爬上前寨所在的无名山岗的山头。而这时,离他出发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往日里,他健步如飞只需盏茶的功夫,就能将这么点山路走完。
当纵横喘着粗气从山顶往山腰张望时,不禁被眼前惨烈的战事惊得差点儿岔了气。
他看到了什么?
前寨沿着断崖修建的一人高的石墙已经被攻破了一个丈余宽的口子,一道用粗陋的原木建造的便桥搭在断崖两岸,一队队凶神恶煞的回纥兵举着弯刀怪叫着踏过便桥冲入寨墙破口,与服色各异的黑虎寨男丁厮杀在一起。
黑虎寨上下人等这些年来虽然在纵横的带领下,以军中法门练出了一身好本事,可他们的人数和源源不断的回纥人相比,毕竟处于少数。正所谓寡不敌众、双拳难敌四手,连续多日的战斗明显已经让他们后继乏力,面对一群接着一群扑过来的回纥兵,他们只能凭着背水一战的拼死勇气和对寨内地形的熟悉不断与之游斗周旋、节节抵抗。纵横知道,战况若是继续这样持续下去,无需半日,整个前寨就会彻底沦入敌手。到那时,躲在后寨中的老弱妇孺,就彻彻底底成了瓮中之鳖,只能任人宰割了。
“烧桥啊!怎么不放火烧桥?!”纵横在山顶上急得直跳脚。他能清楚地看到原本由黑虎寨自行搭建的木桥早就被烧成了飞灰,只在断崖两岸留下了几根烧得乌漆抹黑的桥桩。可他们既然知道烧掉原来的木桥,怎么就不动手烧官军新造的桥呢?纵横记得他当初在布置前寨防务时,在各个容易搭建桥梁的地方,都预先藏了一些混合着火油、硫磺之类的陶罐。而眼下在前寨中搏杀的二郎们虽然败象已露,但整个战线犬牙交错,不少人离那座新桥并不是非常远,拼着牺牲使劲冲击一下,是十分有希望将陶罐投掷到桥上将这条敌人进攻的通路彻底烧断的。可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干呢?难道是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