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儿,出来帮爸贴春联。”
余满塘吼着儿子,抬头看着大院门框,不是爹贴不了,实在是爹的个子太低呐。
年三十下午了,家家户户已经是闭门入户准备着年夜饭了,偶而的一两声鞭炮声,满目的春联,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炸鱼炒肉的香味,香果园刚关门,老余过年的步子明显慢了点,偏偏这时候儿子还没出来,他急了,直接着:“余儿,滚出来。”
“呀呀呀,来啦来啦。”楼上余罪换上了新衣,不迭地提着裤子,看着吹胡子瞪眼的老爸,他嘻皮笑脸地,下了楼,找了个高凳子,出了院子,一放,搀着老爸,递着透明胶,每年的大春联老爸都必须亲历亲为,就像初一的开门炮一样,不让他于,他都觉得不是过年了。
边贴,老余看着扶凳子的儿子,顺手吧唧来了一巴掌训丨着:“越不越不像话了,回来就知道吃、玩、喝酒、打麻将。”
“哎呀,爸,这能赖我吗?”余罪讨饶了。
“赖我是吧?又把没你养好。”老余愤然道。
“还真赖你。”余罪道,老爸脸一拉,他补充着:“你娶这么好个妈,店里你都打理了,家里妈都收拾了,我于什么呀?哎爸呀,你说你当初眼光怎么就这么好呢。”
哎哟,老余的怒火一下子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一下子看着好吃懒作的儿子,咋就这么亲切呢,他得意地拿着胶一封道:“眼光不好能当你爸啊,不过主要还是你爸人品好,你贺阿姨这些年就不缺人上门提亲,她一概看不上,就等着你爸我呢。”
噗哧声余罪偷笑了,老爸一瞪眼,他赶紧圆着:“不对爸,还叫贺阿姨呀
“哎对对对,还是我儿子懂事,你妈啊,你妈……哎呀,总算给我儿子找了个满意的妈。”老余叹着。
“那爸,您满意么?”余罪问。
“嘿嘿嘿开玩笑,满意怎么能形容。”老余奸笑着,低头时发现不对了,儿子也奸笑着看着他,他吧唧又是一巴掌道着:“大人事,你小孩乱打听什么……横批给我。”
“嘎嘎……给您,爸盍家团圆,就缺丫”余罪递上去了。
老爸贴好,歪着脑袋瞧瞧,边瞧边道着:“丫丫现在不错啊,离家担心总比窝家里闹心好,这小雀翅膀一硬,都得飞呐……不过,余儿,我咋觉得你不如以前了呢?隔老远回来吧,咋看你一点都不亲,就想揍你。”
余罪扶着老爸下来,呲笑了,话说表现还真不算太好,不过那是因为有意识地给父母创造空间的缘故,他小声附耳道着:“这问题在您身上啊。”
“胡扯。”老余火大了。
“绝对在你身上,以前你三天一个电话,现在一个月不够三个电话,别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您是娶了媳妇,忘了娃呀。”余罪开着玩笑,不料这个玩笑触到老爸的心事,他有点尴尬,有点难以启齿地拉着儿子道:“这个……这个这个……”
“我理解,爸,您新婚燕尔,如漆似胶嘛。我一点都不嫉妒。”余儿拍着马屁。
老余眼一凸,火了,吧唧给了儿子一巴掌骂着:“滚,老子娶媳妇,你还想嫉妒呀?东西收拾回来。”
也许只有在儿子身上能找到点成就感来,老余背着手,腆着肚子回家了,余罪笑了笑,端着凳子跟着进门,转眼又出来,扫净了门口,抬眼看了看大红的春联,还有红迹未褪的大喜字,又听着院子里夺夺夺的剁馅声,哎这年啊,总算到头了。
本来想着放松放松,可也没想放松比工作还累呐,回家虽然没啥家务,可老爸这几十年聚了一帮子贩水果的叔叔大爷,一般都在年前走动一趟,礼虽不重,重在人情,可累呐,连着走二十来家,那可都是光着屁股看着长大的叔伯大爷,当年老爸一出去进货,儿子就是在这些穷哥们家里吃百家饭过来的。
现在出息了,谁见着不亲呐,这个见了拉你喝两口,那个见了端碗大肉让你吃,光二十九那天就吃了八顿饭,连吃带喝,胃里早消化不良了。
吃喝也罢,关键是睡不好,一到晚上就能听到亲爸和后妈孜孜不倦地于那事,声响颇大,扰得余罪心烦心乱,而且还不敢说,越不敢说,越有罪恶感。
煎熬呐,谁说幸福不是一种负担呢?余罪就觉得快不堪重负了。
回了楼上,翻着带回来的东西,几身衣服捧着,喜滋滋下楼,站在厨房门口,老爸和贺阿姨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连儿子站门口都没瞧见,余罪故作姿态咳、咳两声。
贺阿姨不好意思了,身子稍挪了挪,离得丈夫远了点,当人的后妈难,不过还好,老余这个儿子懂事,又不在身边,她笑了笑,继续捏着饺子,余罪对贺阿姨的印像也是相当好,标准的贤妻良母型,他还没唤一声,老余剜着道:“嘴里塞驴粪蛋了?咳个屁呀,自个玩去吧,等着吃就行了。”
明显嫌儿子碍事,可这儿子和爸是一个得性,同样一翻眼问着:“大过年的,不给压岁钱啊?”
啊?这都成人还要?贺敏芝愕然了,不知道这爷俩怎么过的,老余罪一个饺子皮扔过来:“滚,看着老子过得舒坦,你就想找点不自在是不是?”
“嘿嘿……”余罪一躲,脑袋又进来了,礼物一放,严肃地道着:“再骂不认你啊,那,给妈的礼物,没你的,看吧。”
啊?老余心里一阵感激,愕然地看着儿子,这当会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儿子已经长大了,很大了,大到懂体谅别人了,他一喜,身子呶着贺敏芝得意地道着:“快,敏芝……儿子给你买新衣服,试试。”
贺敏芝这才反应过来,不料鼻子一抽,一捂脸,赶紧着起身,抽泣着进屋了。
“这……这咋拉?”老余粗线条地,不懂女人心了。
“我替您感动了妈一回。”余罪笑着,揽上老爸了,手里变戏法似地,两个红包一捻,递给愕然一脸的老爸道:“爸,以前都是你给我发压岁钱,发了多少年还记得吗?”
“那谁记得,发得还没你偷家里的钱多。”老余道。
“我现在是警察,不要提以前的烂事好不好?”余罪一糗,火大了道,不过今天话题不在此处,他递老爸拿着道:“这风俗改改,今年起,我给你发啊,压岁压岁,给你压住,别那么快就老了啊。”
“我很老了吗?瞎说。”老余摸摸脸蛋,不经意蹭了一脸面粉,余罪一笑道:“不老,我听着你晚上欢腾着呢……嘎嘎,千万别老得太快啊,好日子才开头了。”
儿子奸笑着走了,一会儿贺敏芝擦着脸进来了,许是已经习惯生活磨难的缘故,一刹那的幸福感觉让她那么的不可自制,她看着儿子带回来的礼物,看着余满塘手里痴痴地拿着红包,温言细语地道着:“满塘,别让儿子破费了,他在城里一个人也不容易。”
“呵呵,你不了解咱儿子,三岁就知道偷我钱买零食,五岁上街就能看了摊,再难,难道还会比那时候难……嗯,拿着,儿子给咱的。”余满塘得意地,把两个递给了新婚妻子,贺敏芝接着,总觉得有点烫手,她轻轻地放在衣服上,这礼物啊,总也看不足的样子。看着就小声地叮嘱丈夫:“满塘,你别老对儿子说话粗声大气的,还老上手扇儿子,都多大了,人家都是警察里当领导的了。”
“我还是警察他爹呢,你不了解咱儿子的得性,不敲打他就翘尾巴,刚才还说了,嗯,别让我老的太快,好日子才开头呢。”余满塘道。
“那是心疼你啊。这也生气?”贺敏芝不解了。
“可他还说,他听到了……咱们俩晚上欢腾着呢。”余满塘一说,贺敏芝脸一红,然后老余愤然道着:“这小子不抽行不?居然还听老子的窗……不过好像也不能怪他,晚上咱俩动静是大了点。”
贺敏芝纤手捶了老余一把,老余嘿嘿哈哈笑得乐颠了,这好像真不算什么事,连贺敏芝的脸上也泛着羞羞的笑,明显是喜滋滋的味道嘛。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了,五荤六素的菜肴下锅了,大杯的汾酒斟上了,电视里扯淡的晚会开锣了,贺敏芝给远在部队的丫丫去了个电话,电话里娘俩说笑着又多了一掬泪,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爷俩今天兴奋的都快喝多了,熬到零点的钟声敲响,这爷俩一激灵,一个拿着鞭炮,一个点着烟花,像两个顽童一样奔出院子放炮去了。
好冷的年夜啊,空中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耳际全是劈劈叭叭的爆竹炸响,还有间或飞向空中的烟花,一爆开,就是一片绚烂五颜六色,老爸真不行了,点滚地雷找不着捻,放二踢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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