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苏苏掐得起劲儿,一朵掐完,再掐一朵,灵巧的腕指上下翻飞、左右旋扭,这样的场景光是看着就觉赏心悦目,甚至比她手中掐出来的银丝花珠还要来得妙美。
每次浸心于饰艺时,她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连午饭时也没想起来腹饿。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下,苏苏还在专注手上的活计,四周的人也是看不厌地一直围着相看,苏苏做得出神,周围人看得也出神。
是以,当麻衣青年领着其余六个匪目从舱下走上来时,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
麻衣青年负手站在阶梯口,半眯着眼睛扫向甲板,发现甲板上的异样,他脚下不禁顿住。
他身量本就很高,苏苏等人又都是坐着的,是以他无需怎么费力,便看清场中的情形。
见此,他睁开眼睛,偏头打量起苏苏来。
之前在舱室里打过一个照面,可那会儿他心里装着事,没功夫在一个孩子身上浪费时间和心思,遂直接将其打发了。只依稀记得那孩子面皮白净,却在右颊处有一片青色胎记。
这会儿再看,发现他两道眉毛格外粗浓,低垂的睫毛黑而密,挺俏的鼻子不乏秀气,没有胎记的左颊被晒得有些泛红,小家伙面目虽有缺陷,但瞧着倒是挺喜人。
麻衣青年盯着相看一会儿,渐渐地也被苏苏灵巧的手艺吸引住。
但是他这样一声不吭地往那一站,场中的人很快就闻出不对味儿,遂私下你推推我,我拉拉你,片刻后,就有人悄悄踢了踢苏苏的腿。
苏苏惊觉,发现周围的人只端坐不动,纳闷地将头一转,一眼便觑到海寇的七个头目正朝自己这边看过来,赶忙收拾起掐了一半的珠花,胡乱地连同盒子一起塞回袖中,老实坐好。
刚才苏苏转脸间,麻衣青年恰好看到他另一边脸上的青色胎记,胎面不小,但并不如何影响整张脸的秀嫩,更没有让人看着生出不适的感觉,特别是他一双眼睛,瞧着又些眼熟的感觉。
青年脚下一转,朝甲板中央走过来,人群里有人隐隐不安,苏齐徽警觉地坐直身板,本能地将苏苏护在怀中。
青年眉头轻皱,然脚下没有停,径直走到苏齐徽的身前,定定地看着他怀中的苏苏。
甲板登时静默无声,惟剩海浪拍打船板以及海鸟嬉戏的欢叫声。
“接着做下去!”
半晌过后,青年首领终于开口,声音虽然低沉,但透着股年轻人独有的磁实劲儿。
闻言,苏苏不敢迟疑,从苏齐徽的怀中钻出来,看了爹爹一眼,然后便从袖中掏出木盒一并未完成的珠花,动手前,她忍不住抬起眼皮,朝上看了一眼青年的脸,然后便鼓着腮垂下眼帘,一下一下继续掐她的珠花。
这次她掐的是一条蟠龙,技艺更为复杂,所以,没一会儿,她就投身其中,忘记周边的人和物,全心全意扑在手中的银丝和镊钳上。
尽管所费时间很久,但周边的人都看得投入,没有人表示不耐,而一直站着的麻衣青年亦负手静立,默不作声。
又花了近小个半时辰,终于珠花成形。
一条蜿转的蟠龙环成内外三个圈,最中心嵌着一颗乳白珍珠,虽然材质低廉,但胜在工艺绝佳,整个饰物陡然增色不少。
苏苏捏着珠花,不知是继续放回锦盒中,还是递给青年首领。
没等她犹豫多久,身前之人弯下腰,伸手一抄,将她手中的蟠龙珠花抄走:“跟我来——”
摞下这三个字,青年首领便转身踱开。
苏苏大吃一惊,转脸看向她爹。
苏齐徽比她更惊恐,嗖地站起来,拱手求道:“这位海王,小儿的手艺皆由我一手传授,只是他的伎俩不免有些拙劣,若海王不嫌弃,请允许不才跟您前去!”
他话音方落,边上就冲来两个贼寇,高举大刀,指着苏齐徽的膝盖,作势即要砍上来。
苏苏慌神,抱紧苏齐徽,用力把他往地上拉扯,颤着声低声唤道:“爹爹,您快坐下!您先坐下!别担心,苏儿去去就来!”
坐在邻近的崔大海见势不妙,亦出手帮苏苏拉住苏齐徽。
这时,麻衣青年也转过身来,犀利的目光在苏齐徽脸上一个逡巡,然后看着苏苏,对他偏一偏头,便兀自踱开去。
苏苏从苏齐徽怀中抽出胳膊,冲他笑了笑,悄声安慰道:“爹爹,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若想要我的命,还用得着这般么?”
苏齐徽心中愤怒,他也知道这个青年匪首应该不像是要伤害苏苏的样子,想是要拉她过去做什么事,可苏苏是女儿之身,让她同那样一个恶魔待在一处,做爹爹的怎么能放心?
苏苏见爹爹久久不愿放开自己,暗自着急,怕爹爹小不忍乱大谋,情急之下,猛一跺脚,大声哀叫:“爹爹,苏儿好饿啊,您就让苏儿跟海王去吧,说不定海王大发慈悲,还能赏我些吃食!”
不过,这确实是她想得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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