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弟弟趴地上观察蚂蚁搬家,肚子锅贴式与大地亲密接触,膝盖弯曲,高抬兴奋快活跳踢踏舞脚丫子,双手捧着松鼠裹坚果肥腮帮子,嘴角流淌蜘蛛细网条状哈喇子。滑稽且全神贯注。使坏心眼吐唾沫“淹没”蚁穴,竟不觉“作恶多端”,兴致盎然俯视残兵败寇,为日常寻乐之一项重要组成。
姑姑偶尔从钱包里摸五枚一角脏兮兮硬币,半口袋筛干净的油菜籽,带着两个傻乎乎的笨孩子去村口的小卖部淘换零食。即使那是最简陋的商店,巴掌的地块儿长椅搭成平板床,放置三五个纸箱,里面包含亲亲虾条,亲亲果冻,甜水冰袋,儿童手枪壳子里塞小包装五颜六色糖豆等小件物品,但足以吸引全村的馋嘴巴抱着家长的小腿肚子撒泼打滚讨要钞票去认真选购。
踏入心之向往的厚重门槛,弟弟的眼睛就像星星一般亮晶晶的。我生性怯懦,只拘谨站立一旁,眼见弟弟上前翻翻捡捡,寻宝藏似的,神清严肃,丝毫不敢懈怠,仿佛一旦错过隐藏重磅彩蛋,便终身遗憾之。况且这大摇大摆来“豪迈”消费次数屈指可数。
最终弟弟选择甜水,色泽鲜亮,包装袋上看不出配方材料。我只选择手边最近处的老式辣片,其实内心也想着寻摸个别的花样,但沿袭母亲教导:遇见喜欢的,要说不喜欢,不想要,很不喜欢,很不想要。
幼童时期的身形矮小,薄薄老式辣片捧在手心,竟如辽阔麦田的面积雄伟,需双手捏住,像擎着张铺盖卷儿,啃食两口后,要伸舌头顽皮狗样哈气,以便散尽电钻追脑髓的辛辣刺激,接着将嘴唇上残渣余孽“涮洗”干干净净。时过半刻钟,“勇猛”战士对抗辣片“魔王”的战事尚未接近尾声,而嘴巴四周红通通铁丝圈格外醒目,果真像香肠嘴巴小丑。
有时去到远些的小河捉鱼虾螺蛳,跟在姑姑身后,两个孩童单脚跳跃,剪刀石头布,谁赢谁挪步。或你追我赶,抓到对方胳膊,异口同声尖叫,抓人者与被抓者混淆黑白,倒也无妨大雅。
路上成坨的干牛粪上有绿头蝇子,竟不觉得奇臭无比,开动思维发明“找找找”小游戏,哪个发现的牛粪多,哪个就是赢家,即使这赌注无奖励基金,我与弟弟却不亦乐乎,眼睛瞪得像铜铃,胜利时喉咙响得似喇叭。
挽裤脚蹚水,深度盖住细腰,清澈可见碎石及自由游动鱼仔,白色贝壳,黑角螺母,透明虾爬子及浮游生物。定定站住时暗流涌动,眩晕的身体不自觉跟随节奏摇摆起来,低头闭着眼睛胡乱摸索,奈何不小心一个猛子扎进去,不习水性的旱鸭子扑腾着喊救命,弟弟见状捧着肚子哈哈大笑,湿漉漉的我被姑姑紧急抓衣领提起来时,也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第一次踩水的狼狈与激动,而后想起时亦栩栩如生。
和弟弟为伴,百无聊赖便无处遁形,有了趣味相投,日子过的飞速流转,怎么也抓不住它的尾巴。告别便成了感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