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相公千万别生气。”
王安石见六福担心的样子,不由笑道:“老爷我是宰相,宰相肚里能撑船不知道么!”心中却叹:“别说这乡下婆子,就是司马光、苏轼这些人也都只是怪我变法生事,天下几人懂我?好在皇上年富力强,如今已能掌控大局。”
回到半山园时已是傍晚,老妻吴氏正倚在园门口张望,还有二个官差也在等候,见王安石只骑一头驴过来,几人俱有些发笑,吴氏面带喜色,那两个官差忙迎上前来,拱手道:“王大人安好,我等自汴京而来,三老爷带信来了,要亲自交到大人手中。还有皇上的赏赐的物品,请大人过目清单。”
王安石见神宗赏赐甚是厚重,心中不安,道:“我在家吃闲饭,不敢受皇上如此恩惠,待我上书谢恩。”又去看那几封信函,有二弟王安国,还有一封却是苏辙亲书,忙拆开看时,不由脸色凝重起来,思索一下,吩咐仆人好生招待二位官差,自己去书房回信。
六福栓了驴,将那匹布交给夫人,言这是用药材换来,吴氏笑道:“这个最好,赶明儿让相公再带些药材出去,看还能换些什么,比他整日坐着看书好。”
王巩入狱已有数日,他与苏轼等被分别关押,虽同在御史台监狱,却如相隔天涯,只家人每日可送饭一次,再无得见外人,王巩住的这间牢房虽小,也还算干净,被褥用具都是家人送来的,大宋朝一向善待文官,面子上还算客气,望着窗外有些阴暗的天色,心中暗想:“苏兄不知怎么样了,他是天下名士,朝廷该会顾及舆论吧!”又想:“如今我虽入狱,两位兄长一直在外地做官,与苏轼来往不多,王家世代有功与朝廷,父母应能无事,只是柔奴怎么办?”
想到柔奴那张可爱的脸庞,王巩不由黯然神伤,这丫头从小受了不少苦,父母早丧,流落他乡多年,好不容易回归中原,原想着要照顾她一生一世,没想到好事将近却出了这等乱子,王巩纠结许久,暗下决心道:“断不能连累柔奴,如若不能免罪,只有退婚才能保全于她,宇文洪浩虽是出卖苏轼的小人,但对侄女一向爱护有加,定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又想:“若是侥幸免罪,也断不能与宇文家结亲,若只自己遭难也罢了,如今苏兄因此事获罪受苦,自己如何能与宇文洪浩侄女成亲!”
几只乌鸦呱呱的叫着落在院子中间的两颗大树上,王巩向外望去,前几天都是柴婶来送饭,当着差役的面说几句话,王巩等人都是朝廷官员,非寻常盗贼凶犯,因此看管虽紧,差役却甚是客气,王巩老父来过一次,老人家因身体不好早已退居在家,他虽心疼儿子,但也毫不包庇,只是吩咐儿子检点自己的不足,莫要怨恨他人,后来没有再来,两位兄长尚未能进京,因此只有仆人前来送饭了。
这日柴婶迟迟没来,也不见狱卒走动,王巩躺在床上正自思量,忽听一人轻声道:“王大人,王大人!”坐起一看,却是宇文洪浩站在门栏外,王巩有些惊讶,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宇文洪浩道:“大人身体可还好?”
王巩认定宇文洪浩为了升迁出卖苏轼,心中痛恨多日,此时见洪浩神色忧虑不由起疑,他一向待人有礼,此时却不愿上前,只是淡淡道:“还好,不知宇文大人何故来此?”
宇文洪浩见王巩神情淡淡,知道他定是误会自己了,扶着门栏忙道:“王大人受了冤枉,洪浩无力相救,只盼保重身体,皇上英明,定有开恩之日。我好不容易买通衙役来此,若有需要,尽可吩咐。”
王巩默不作声,心道:“宇文洪浩跟随吕惠卿多年,果然学会了两面三刀的本领,此人道貌岸然,令人胆寒。”
洪浩见王巩眼神,不由长叹道:“王大人,你冤枉我了,朝中流言说我将苏轼诗稿献给李定,才有今日之祸,其实书稿是被人私自拿走,小儿与李定之子李瑞国有些相交,是李瑞国从我府上拿走苏轼书法,并非我出卖苏大人!”
王巩惊疑不定,看宇文洪浩着急的样子不似作伪,洪浩又道:“侄女柔奴这些日子忧虑过度,日夜担心大人安危,还望大人保重身体,莫让家人担心啊!”
王巩心中有七分相信,提到柔奴,不觉心中一软,不过转念又想:“不管宇文洪浩之言是真是假,都已经于事无补,此事闹得太大,我定也无脱罪可能,不能让柔奴跟着我受罪,再说空口无凭,苏兄已经获罪,不能轻易便相信此人。”
洪浩见王巩脸色阴晴不定,知他还有疑心,欲要再解释,王巩向他道:“洪浩兄不要再纠结此事,王巩不识时务妄言朝政,愧对家人,没什么可说的。”
洪浩道:“大人不要灰心,皇上仁德,且待些时日,局势也许有变。”
王巩心道:“他来找我正好,干脆直接退了婚,免得纠缠不清,大丈夫当断即断,
柔奴年纪本轻,定能找到好人家。”当即道:“我做事鲁莽,本来配不上宇文小姐,如今又犯了重罪,待王巩禀明父母,退了这门亲事,柔奴兰质慧心,定有君子相配。”
洪浩大惊道:“柔奴对你一片真心,再说有媒有定,怎可轻易退婚!请王大人三思!”王巩只是摇头,干脆面向墙壁,洪浩欲再诉说,那边柴婶却送了饭来,狱卒拿过饭菜交给王巩,催促洪浩赶快离开,洪浩只得道:“王大人万不可有退婚之意,待我有机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