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很失落,他不想这样子。
就这样,他背对着白夜,却忽然听见白夜在问:“最多七天,最少几天?”
陈安索性捂住了耳朵,他既不敢回头面对白夜,也不想听况负天的答复。
即使这样,他还是听见了…
“三天。”
况负天的回答虽然还是同样明确肯定,声音却也有了种无可奈何的悲哀:“最少可能只有三天。”
一个人忽然发现自己的生命只剩下短短的三天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白夜的反应很奇特。他笑了。
死,并不是件可笑的事,绝不是。
那他为什么要笑?
是因为对生命的轻蔑和讥诮?
还是因为那种已看破一切的洒脱?
陈安忽然转身冲过来,大声道:“你为什么还要笑?你怎么还能笑得出?”
白夜不回答,却反问:“大家远路而来,主人难道连酒都不招待?”
况负天的手一直在抖,这时才长长吐出口气。
“喝一杯”的意思,通常都不是真的只喝一杯。
三杯下肚,况负天的手才恢复稳定,酒,本就能使人的神经松弛,情绪稳定。
可是终年执刀的外伤大夫,却不该有一双常常会颤抖的手。
白夜一直在盯着他的手,忽然问:“你常喝酒?”
“我常喝,可是喝得不多。”况负天点了点头。
“如果一个人常喝酒,是不是因为他喜欢喝?”白夜又喝一杯,这酒下了肚,些许无味。
“大概是的。”况负天也饮一杯,轻轻摇晃酒杯。
杯中无酒。
即使白夜问他既然喜欢喝,为什么不多喝些时,况负天也只是淡淡说道:
“因为喝太多总是对身体有损,所以……”
爱喝也要节制,不可能真的随心所欲。
“所以你心里虽然想喝,却不得不勉强控制自己。”
白夜替他说了出来。
况负天还是点了点头,承认白夜的说法。
然而白夜却眯着眼睛,笑道:“因为你还想活下去,还想多活几年,活得越久越好。”
况负天放下了酒杯,白夜说的他更不能否认
生命如此可贵,又有谁不珍惜?
白夜举杯,饮尽,缓缓道:“每个人活着时,都一定有很多心里很想去做,却不敢去做的事,因为一个人只要想活下去,就难免会有很多拘束,很多顾忌。”
况负天又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芸芸众生中,又有谁能无拘无束,随心所欲!”
“有一种人!”白夜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
“哪种?”
白夜微笑道:“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再活几天的人。”
他在笑,可是除了他自己外,还有谁忍心笑?
谁能笑得出?
在一个人身上所有的悲剧,还有哪种比死更悲哀?
一种永恒的悲哀。
酒已将足,仍未足。
白夜忽然问:“如果你知道你自己最多只能再活几天,在这几天里,你会做什么?”
这是个很奇妙的问题,奇妙而有趣,却又带着种残酷的讥诮。
也许有很多人曾经在夜深人静,无法成眠时问过自己!
如果我最多只能再活三天,在这三天里,我会去做些什么事?
但是会拿这问题去问别人的一定不多。
他问的不是某一个人,而且在座的每一个人。座中忽然有个人站起来,大声道:“如果是我,我会杀人!”
这个人叫慕容复。
在西夏,慕容家是很有名的世家,他的祖先祖父都是很有名的儒医,传到他已是第九代,每一代都是循规守矩的君子。
他当然也是个君子,沉默寡言,彬彬有礼,现在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认得他的人,当然都很吃惊。
白夜转过头,看着他却笑了:“你要去杀人?杀多少人?”
慕容复好像被这问题吓了一跳,喃喃道:“杀多少人?我能杀多少人?”
“你想杀多少?”白夜盯着慕容复的眼睛。
“我本来只想杀一个的,现在想想,还有两个也一样该死!”慕容复同样抬起头,看着白夜。
眼神中尽是狠辣!
白夜随手招来一壶酒,自顾自的倒在杯中,却对着慕容复说道:“他们都很对不起你?”
慕容复咬着牙,目中现出怒火,就好像仇人已经在他眼前,他随时都可以将他们的头颅砍下。
白夜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还有许多日子可以活,所以你也只有眼看着他们逍遥自在的活下去,很可能活得比你还快活。”
慕容复痴痴的怔了很久,握紧的双拳渐渐放松,目中的怒火也渐渐消失,黯然道:“不错,就因为我还可以活下去,所以也只有让他们活下去。”
他的声音充满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能够活下去,对他来说,竟似已变成种负担。
慕容复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一个人要继续活下去,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白夜忽然转过脸,盯着况负天,道:“你呢?”
况负天本来一直在沉思,显然也被这问题吓了一跳:“我?”
白夜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出身好,学问好,而且刚强正直,想必一直都受人尊敬,你自己当然也不敢做出一点超越规矩礼教的事。”
况负天沉默,他不能否认白夜所说。
“可是如果你只能活三天,你会去干什么?”白夜看着况负天,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我……我会去好好的安排后事,然后静静的等死。”况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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