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酒可解忧断愁,
也可忆故人…
白夜不由得回望起当初和黄泉的短暂相处。
过了很久,两人都已经醉了,却也没醉。
他们,还很清醒。
白夜再次拿起酒杯,看着林平之,却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
“其实,我认为,你说得这个陌生人却和别的人不同。”
林平之打着酒嗝说道:“有什么不同?”
然而白夜却说不出。
就因为他说不出,所以才可怕。
林平之又问:“你是在哪里见过他的?”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就在那陌生的地方,他看见那可怕的陌生人,和一个他最亲近的人在一起,在论剑。
论他的剑。
白夜最亲近的那个人,是不是陈宁?
林平之缓缓说道:“那个陌生人就是黄泉吧…?”
白夜点了点头。
林平之忽然又叹了口气:“我这一生中,见到过的最可怕的一个人也是他,不是你。”
“不是我?”
“因为你毕竟还是个人。”林平之淡淡说道。
白夜听言本想说:那也许只因为现在我已改变了,但是这句话白夜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何会改变的。
索性沉默。
林平之却还在缓缓说道:“黄泉却不是。”
“他不是人?”
“绝不是。”林平之肯定的说道,他也在沉思一会后,慢慢的接着道:“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虽然对我很好,传授我的剑法,可是却从来不让我亲近他,也从来不让我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其实林平之知道黄泉是怕他自己会跟一个人有了感情。
因为要做杀人的剑客,就必要无情。
心中无情,拔剑自然神!
不过这些话林平之也没有说出来,他相信白夜也一定会了解。
他们又沉默了很久,林平之忽然又道:“碧落剑法中的第十种变化,并不是你创出来的。”
“是他!”白夜没有否认,他相信黄泉早就已经悟到了。
林平之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他早就已知道这十剑,而且也早已知道你剑中有一处破绽。”
“可是他没有传授给你?”白夜反问。
“他没有。”林平之摇了摇头,昔日的黄泉确实没有告知他这一点。
白夜立即了然,促狭说道:“所以你认为他是在藏私?”
然而林平之还是摇头:“我知道他不是。”
“你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这回,林平之倒是点头了:“因为他生怕我学会这一剑后,会去找你。”
“因为他自己对这一剑也没有把握?”
林平之点头,却盯着白夜缓缓说道:“可是你也同样没有把握能破他的这一剑。”
白夜任由林平之盯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然而林平之却还在盯着他,口中一字一句的说着:“我知道你没有把握,因为刚才我使出那一剑时,你若有把握,早就已经出手,也就不会遭人的暗算。”
白夜还是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林平之突然抓起桌上的大碗,一口饮下里面的烈酒,搽了搽嘴角,淡淡说道:“我劝你不要去找他,就因为你们全都没有把握,我不想看着你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
白夜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道:“一个人在临死前的那一瞬间,想的是什么事?”
“是不是会想起他这一生中所有的亲人和往事?”林平之不明白白夜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是。”白夜摇头苦笑,又补充着道:“本来我也认为应该是的,可是我自知必死的那瞬间,想到的却不是这些事。”
“那你想的是什么?”
白夜摇晃着酒杯里的月亮,缓缓说道:“是那一剑,第十剑。”
林平之沉默着,终于长长叹息,在那一瞬间,他想的也是这一剑。
一个人若已经将自己的一生全都为剑而牺牲,临死前他怎么会去想别的事!
“本来我的确没把握能破那一剑,可是在那一瞬间,我心里却好像忽然有道闪电击过,那一剑本来的确是无坚不摧无懈可击,可是被这道闪电一击,立刻就变了!”
刚才酒杯里的月亮,还在碎碎圆圆,下一刻只剩下一片光泽。
林平之笑道:“变得怎么样?”
“变得很可笑。”白夜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种本来很可怕的剑法,忽然变得很可笑,这种变化才真的可怕。
林平之什么都不再说,又开始喝酒。
白夜喝的更多、更快。
林平之一口饮下一壶老酒,感叹道:“好酒。”
“偷来的酒,通常都是好酒。”白夜微笑,淡淡的看着林平之。
林平之也看着白夜淡淡的笑:“今日一别,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再醉。”
白夜指尖沾着酒水,在桌上随意涂画:“只要你真的想醉,何时不能再醉!”
林平之忽然大笑,大笑着站起来,一句话都不再说就走了。
白夜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大笑,看着他走。
背影逐渐消失…
看着桌上自己画的不知名,白夜嘴角微微上扬
林冲虽然不是林平之亲生的父亲,可是他为了保全林冲的一世英名,他宁可死,宁愿承担一切罪过,因为他们已经有了父子的感情。
很快白夜的笑容消失了…他不再笑。
想到这一点,他怎么能笑得出?
他又喝完了最后的酒,却已经辨别不出酒的滋味,是甘还是是苦?
无论是甘是苦,总是酒,既不是水,也不是血,绝没有人能反驳。
那岂非也正像是父子间的感情一样?
说不说,道不明。
无言,独坐桌前,天上月如钩,地上人心乱。
……………………………………
天亮了,晨曦撒下。
车马仍在,陈安也在。
白夜走回去的时候,虽然已经处于快要醉了的状态,身上的血腥却比酒味更重。
陈安看着他上车,看着他倒下,什么话都没有说。
白夜忽然道:“可惜你没有跟我们一起去喝酒,那真是好酒。”
陈安微微一笑:“偷来的酒,通常都是好酒。”
这正是白夜昨夜刚说过的话。
白夜大笑,可惜笑的如同一条犬。
陈安看着他,不知如何开口,憋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只可惜不管多好的酒,也治不了你的伤。”
不管是身上的伤,还是心里的伤,都一样治不了。
白夜却还在笑:“幸好有些伤是根本就不必去治的。”
“什么伤?”
白夜看着他,如同看着个稚童:“根本就治不好的伤。”
陈安也在看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醉了。”
然而白夜也说:“你也醉了。”
“哦?”陈安笑容不减,饶有兴趣等待白夜的下一句。
“你应该知道,天下最容易摆脱的是哪种人…”白夜笑道。
“当然是死人。”陈安上前,坐在白夜对面。
“你若没有醉,那么你一心要摆脱我,为什么偏偏又要来救我?...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