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让我这个老头子帮你看看。”
段然盯着老人阴晴难测的脸,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他静了几秒钟,平静说道:“好啊。”
房间里,蒋暮有些出神地看着相册里的一张旧相片。
男孩独自站在角落,他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眼神很静,很冷。
要蒋暮对过去种种做出回忆是件很难的事,但段然是个例外。
她第一次见他,他十四岁,生龙活虎的年纪。
那天父亲把他从外面带回来的时候,他因为偷东西被打得遍体鳞伤,足足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地走路。
但他眼睛里的倔强,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蒋暮一辈子都忘不了。
刚到蒋家,他戒备心很强,不爱说话,但身体机能极其强悍,喜欢打架,且下手狠。
他跟任何人都相处不好,像个刺猬,常受挤兑,甚至暴力对待。但他从不尝试适应环境,融入别人。
这样一直过了很多年。
他十四岁进蒋家,蒋暮待他像亲弟弟,关爱维护。可随着他长大,这种感觉却逐渐变了味道。
十年时间,他早已从一个男孩,变成男人。成熟,果敢,勇悍;生意场上,更是精明锐利,游刃有余。
并且,他还有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蒋暮不能不动心。
她父亲是本地人,白手起家,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无力操持,慢慢放手,蒋暮就接手了全部家业,她野心蓬勃,生意越做越大。
因此,竞争对手,仇家都不少。
段然身上的伤,都是为她留的。即使每天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他没有退缩过,更没有耍过任何手段。
有时候,蒋暮觉得段然对她,也有同样的情感。
每当这时,她再硬的手段,再狠的心,都会变得柔软。
后来他突然失踪,没有任何征兆的。蒋暮动用了很多人脉,甚至动用了警方的力量,都没有找到他。
她笃信他会回来,然而五年时间,音讯全无。蒋暮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完全掌控不了他,他就是挣脱牢笼的一只野兽,他比她想象中要聪明,要心狠。
蒋暮抬起手,摸了一下右耳廓,把耳骨夹拿了下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这个耳骨夹是银的,年头久了有些发黑,不值什么钱了。
蒋暮数不清的珠宝首饰,但只有这个耳骨夹,她每天都戴着。
这是段然送她的生日礼物。
耳骨夹是一对,段然分不清,当成耳环买的,蒋暮当时留下一只,给了段然另一只,他一直都戴着。
时间久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丢掉了,还是忘在了哪个角落。
前几次见他,他也没戴。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可以改变一个人,甚至是根深蒂固的信奉和习惯。
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段然已经离开了。
蒋老爷敛起了笑容,表情变得肃然。
“我帮你留下他了。”他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前方,声音沉而有力。
蒋暮低声道:“谢谢爸。”
“想留下一个人,不能用蛮力,尤其对段然这种人,你不能来硬的,得给他使软刀子,一点一点地磨。”
蒋暮听着老人的话,思索了会儿,说:“我还以为——”
“以为我把家交给你,就什么都不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人沉默许久,他的目光停在蒋暮的脸上,不知是自己眼神不大好了,还是她背着光,也着实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我老了,你身边需要有一个人帮你。这个人要有本事,还要对蒋家绝对忠诚,我只相信段然。”
蒋暮说:“但他回来,不是为了蒋家。”
老人笑了笑,那笑容却是冷飕飕的。“这不重要,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早晚得回来。”他说道,“段然是个念旧的人,蒋家需要他,他不会不管,只要你能抛开你那点个人感情。”
蒋暮皱了皱眉:“爸。”
“蒋家重要,还是一个男人重要?”蒋老爷的脸色骤然变沉,眼睛里迸出冷光。
蒋暮抿唇不语。
蒋老爷拧起了眉,用不容有拒的声音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盘算什么,段然是你“弟弟”,什么时候都不能打他的主意,男人哪儿都有,这个弟弟就只有一个。”
蒋暮默默听着,一言不发。这些道理她都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蒋老爷盯着蒋暮的表情,放缓了口气:“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他想飞出你的视线,你就让他飞,但你得知道什么时候把他放出去,什么时候把他收回来。”他停了一下 ,说,“用五年时间买一个教训,还不够吗?”
蒋暮终于点头,“我知道怎么做。”
“那个叫曲孝然的姑娘,什么背景?”
“她是曲国彰的女儿。
蒋老爷讶异地“哦”了一声,“见过吗?”
“见过两次。”
“怎样?”
“个子不高,瘦,气质又静又冷,眼中有锐气。”
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看来你对她印象不错。”
蒋暮轻笑:“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