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有问题、没问题

    李白天拳头里快攒出汗水了，面对这种情况，他该如何进行处理？以往的时候，在审讯相关案件嫌疑人时，也不乏有些嫌疑人装作失忆想要蒙混过去或者赢得减刑，这些人或面色无辜或极力辩解，全都是一派虚假之辞，也禁不起刑侦人员从面部表情和前后话语的推敲。

    但是面前的男人，没有必要这样做。他是女孩的父亲，那个父亲会直接这样绑架女儿？况且，从他安静的脸色上面，李白天看不出来虚假的痕迹。

    “咳咳...我确认一下，你是想说，你失忆了？”李白天放下十指交错的手，把口气放的微微平和。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如果是大致的时间段的话，感觉就是这两天。”男人坐着没有动，两眼很平静地盯着他。

    “那么...你是否知道，为什么你会来这里？”李白天第一次对坐在这个桌子对面的人这么和气，以往的时候，他都是板着脸孔，语气严肃而不容置疑。

    就算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他也不会有丝毫放松，因为案件更加重要。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既然忘记了，我就必须要配合你们的工作。”男人语言非常的得体，端坐着，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抵抗情绪。

    “...”李白天回头看了看玻璃窗，知道外面站着叶项等人。

    他在等一个延缓审讯的通知。目前的状况有些特殊，不是进行审讯的时候。然而，审讯室的门始终紧闭着，没有一点要打开的痕迹。

    外面的人在叫他继续，就算是对方失忆了也要继续。

    “嗯...我现在告诉你，你的女儿被绑架了，在第三中学附属小学的正街上。”李白天压低语气，重新回到审讯中。

    男人听了之后，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但是，明显地，他的瞳孔急速地收缩了一下，原本以舒适姿态摆着的手开始扩张开，有些无措地放到了桌子之下。

    是很惊讶的表现。

    “等等，警察同志。你是说，我的女儿，被绑架了？”他的语气中开始出现不稳，而神情也打破了平静，好像整张脸的肌肉都被调动起来一样。

    李白天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个男人，管元军，没有撒谎，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周围发生了什么。微动作很难装出来，可以基本断定他是真的失忆了。

    “怎么会这样...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低下头，目光的方向是自己的裆部，是很多人觉得失望或怅然时候的动作。

    “我们警方这边也不太清楚，所以希望你能够提供尽可能多的信息。”李白天开始摆正了自己的位置，现在自己是一个审讯的警察，而对方是当事人的父亲，一切东西都需要经过审问才能得出来。

    “管先生，案发当时，你还记得你在哪里吗？”李白天开始按部就班地问起来。

    “我，我不记得了...”

    “好吧，你失忆了。”李白天皱起了眉头，关于这两天的事情，包括你画我猜时候为什么他会突然失踪的事情都无法过问了：“那么，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例如和你有点摩擦，或者是小区里面经常晃荡的陌生人士？”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最后摇头作为回答：“没有。我们一家人都很安分，没有招惹过外人。”

    看到他的表现，李白天有些赏识地点了点头。一般的父亲，在自己女儿失踪之后，一定是已经急得跳脚了，但是管元军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从他不断相互摩挲的双手来看，他的内心也一定是十分的焦急，但是现阶段，除了配合警方，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

    “那好。我确认一下，你的女儿管小齐，年龄九岁，就读于第三中学附属小学五年级八班对吧？”李白天象征性地翻开了资料，但其实他已经把这些信息牢牢地记住了。

    “对。”

    不过稍微有些奇怪，九岁就读五年级了？兴许是跳级了，李白天没有过多怀疑。

    “好吧，那么询问差不多结束了。管先生，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回去了。”李白天起身，准备过去把门打开。

    “那个...”管元军坐着没有动：“请问，我女儿，到底是怎么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连自己女儿被绑架了也不清楚。”

    李白天扭头看着他，他的脸有些痛苦，却撑着展现出来一丝苦涩的微笑。

    “你的女儿，在和你一起参加学校的运动会项目的时候，晕倒了。”他坐了回去，重新面对管元军：“当时我就在现场，但是你说接了个电话离开了，之后就不见踪影了。”

    “你画我猜，晕倒了？！学校的运动会，本来这次我是推开了很多事情打算陪她参加的，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吗？她为什么会晕倒，现在知道了吗？”

    李白天望着对面那副焦急而担忧的脸，“你女儿是阴郁者”这种话说不出口，也没办法说出来。

    “有些乏力，就晕倒了。后来在医务室，我先走了，并不知道有没有恢复好。”说到这里，李白天不自然地低了低头。如果他当时没有把现场交给那个大汉一个人的话，现在的局面也不至于那么尴尬了，如果由他协助转移走303号，那么管元军这边大可不必多费口舌。

    总的来说，这趟差事是犯罪。人事部门绑走了303号，自己知情，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自己对坐在对面的303号的父亲来说，还是一位共犯的身份。

    “这样吗...我知道了。好的，谢谢你了警察同志！”管元军站了起来，伸过来了手掌。五指微微弯曲，指甲不长。

    “没事，我们才需要感谢你的配合！请你如果回忆起了任何细节，尽快和我们警方联系！另外，关于你的失忆症状，我们这边会请求医院调派专业人士来问诊，到时候也需要你多多配合了！”李白天随着站起来，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突然，李白天察觉到了一丝奇特的颜色。他们握起来的手，可以看到，管元军的手指里面，夹杂着些微的尘土的颜色。

    这是？

    “你的指甲里面，好像有些泥巴？”松开之后，李白天小声地问了一句。

    管元军低下头，把手指握起来看了一下，笑着说：“我都没注意到，估计又是自己做了什么忘记了，谢谢警察同志提醒！”

    没有什么异常的。

    “没事。你走吧。”李白天替他把审讯室的门打开。外面，只有叶项一个人，估计是审讯结束，其他人已经离开整理资料了。

    看着管元军离开的背影，李白天忽然有一股深深的负罪感。如果自己不是因为身处档案科，并且知情人事部门的缘故，这起绑架案自己是绝对不会参与其中的。

    在审讯中，自己竭力装出了对于一切都不太清楚的形象，为了不引起怀疑，以及更好地在专案组中打回旋牌，让调查方向尽量远离人事部门。

    只是，作为一名不小心被夹进来的普通人，管元军有些可怜。对面的大肚子警察明明知道他的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以及现在可能在哪，但是却没有一点点的机会可以得知。

    叶项站在李白天一旁，微微偏着头问道：“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已经在审问的时候表达出来了。没问题。”李白天默默地回答道。

    “好吧。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叶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去吃午饭。”

    李白天扭头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为什么管元军会忘记之前的事情呢？还有，为什么，信息部门会在这个时候告诉我，检测到了302号的脉冲？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程兮队伍一直在负责302号的个中事宜。

    得去问一下。管元军这边没什么事了，人事部门绑走303号的事件暂时没有暴露的可能性了。他拿起手机，开始编辑短信内容。

    302号的能力到底意味着什么，以及如果检测到了他的脉冲，到底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