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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烟所给的报告是保守估计,实际上,申时正都已经过了,站在船头的关钧雷还连蕉城的影子都没看到。
虽说,其实只要转过眼前这道狭窄的江弯,就能看到蕉城,而且不用多久就可到达。但问题恰恰是一时间还转不过这道弯,只因此刻就在前方的江心处,正停泊着两条大客船,从其中一艘船上的震天的嚎啕哭声中可以听出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事实上也确实发生了大事,也不知道怎么了,在两条船同时转弯的时候,其中一艘突然撞上了另一艘。本来这碰撞也不厉害,只是略略有些破损而已,通过普通的协商就能解约,可谁知,当时偏巧有一个客商受不了妻妾之间的吵闹,一气之下就跑到了甲板上。这一撞,他就极其倒霉地颠进了江里。
像如今的天气,莫说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商,就是常年在江里讨饭吃的大汉也是受不了江水的冰冷刺骨,所以,毫无意外的,那富商只来得及扑腾着喊了几声救命,就咕咕咕地沉了下去。富商的家眷们当然不肯罢休,非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肇事的船老大理亏,当场也派人下江寻人,可此时下水不啻于是自杀,悬赏再高,大伙也不愿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老公尸体没人捞,遗孀们怎肯罢休,当即让自己的那条船拦在前头。于是,事情就僵持住了,再加上这条江道平素就十分繁忙,也连带阻碍了前后的船只滞留难前。偏生两岸又都是山峰岩石,无法上岸改成水路。
“如何?”关信一从小船上上来,关钧雷就问。
关信又是无奈又是惭愧地摇头:“不论属下好说歹说,那遗孀就是不肯让步,还说什么再多的银子也买不来她家老爷的性命,非要等官府来解决。”
早在发现意外之时,他就曾派人特意前去帮助协商,甚至愿意代为补偿一部分,只求两船先让一步,腾出行船的空间。被拒后他又亲自过去,可答案还是一样,非但如此,还差点被那肥胖的正妻蹭了一身眼泪鼻涕,要不是有所顾虑,他差点就当场杀人了。
“确定不是有人刻意阻扰么?”关钧雷的剑眉不悦地微蹙,纵使如此,也俊美地让人心动,两旁同样被堵的客船上,此刻就有好几个少女少妇不住地偷窥他。
“应该没有。属下已经详细打探过,那个不小心落水的客商确实是一开始就上了船,并非半路搭乘,他的妻儿也无异常。而另一艘船的船老大,据说他行船一向只贪快,也不是第一回撞到别人,是这蕉江上有名的船霸子,只是以前没出人命,今日却闹大了。”
“真是晦气!”关钧雷拂了一下袖子,寒着脸道,“再去,直接找船老大,给他一笔银子,告诉他只要稍让一会让我们过去就行。”
“恐怕一笔还不够,”关信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些船只也得先让他们往后退退。”
关钧雷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这种小事还需要再问我么?”
“是。”关信只知失言,急忙领命而去,心里阻止这那个肥婆遗孀,若不是刚才被那泼妇闹得心烦气躁,他也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
……
付出大笔银子后,被撞的船老大终于松了口,不顾富商遗孀的哭天抢地,硬是将船调转,往前行驶了数十米,堪堪地留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来。眼见着航路快通,不料不等插在关钧雷和那两船中间的其他船只前行,肇事的船突然也跟着开动,准备逃跑,虽然没成功,可刚腾出的一点空间又没了。
这一次,不等关钧雷再下令,忍无可忍的关信索性让人驾了一把刀在肇事船老大的脖子上,这才真正恢复了交通。
过了江湾,帆船立刻一路飞驰前行。不过,饶是如此,等船终于到达渡口,已足足晚了近半个时辰。这还不算,船一靠岸,被安插在蕉江的探子就递来了密报。
关信接过一看,脸色就变了,可又不得不告诉自家主子:“公子,中午的时候燕家重新派人发帖,说为了不影响大家晚上观灯,所以特地决定将晚宴提早一个时辰,此刻……”
后面的话关信没有接下去,因为此刻关钧雷的前所未有的阴沉脸色已说明了一切。
虽说他出来的时候是严格保密的,可一到南郑境内,燕家必定会第一时间得知消息,也能大概推算出他的到达时间,也就是说,燕家明明已经知道他要来,却还故意将宴会提早了一个时辰,让他就算上门也不得不半路入席。
如此明显的故意慢待,他关钧雷要是还品不出味道来那就是真正的猪脑子了。只是燕家为何会如此行事,难道已经嗅出什么不成?方才那个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吗?
“公子?那现在……”
关钧雷弹了一下衣襟,脸上忽然又重新浮出笑容:“不过就是迟了几步而已,自然一切照常,相信我远道而来,燕家总不会拒我于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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