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两位也看出来了,英国人这是蚕食,不仅针对的是国内的银行,而且还是整个工商业。国内现在发展最好的,从业人员最多的行业是棉纺和织布业,但是列强的工厂也在生产,只要我们在原料的源头上控制,相信还能做垂死挣扎。”聂云台吃惊的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个年轻人,可能是衣服不太合身,但气度很突出,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年轻人,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给你们家的大人招祸事?”
“祸事,要是躲不掉的话,我信奉的真理是迎击它,冲破它,战胜它……”
“很有趣的小伙子,年轻真好。但是歪理永远也战胜不了真理。”聂云台轻蔑的嘲讽,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赏。
王学谦微微皱眉,朗声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真理,真理暂时掌握在强权者的手中。不试着在强权者的手中争夺一番,你怎么知道,真理是否会掉下来。”
“你觉得怎么办,强权者会放弃手中的‘真理’,暂时性的放弃所谓的特权?”
“扒他裤子!”
……
噗嗤……,进门的正是王学谦,他和聂云台一问一答的说了很多,有时候针锋相对,有时候却是暗藏玄机,不过聂云台也是在谈话一半的时候,才明白,王学谦进门之后,先夺先机,这场争辩,不管谁对谁错,最后在口头上胜利的人,一定是王学谦。
聂云台回头对秦润卿笑道:“秦兄,怪不得你为难,这小伙子很不错。”
说完,像是打擂台一样,聂云台大大咧咧的坐下了。其实,随口一说的话,他也不会当真。站在他的地位来说,表示出对一个年轻人很高的期待和评价,已经是礼遇了。
和朱家交情不浅,生意有颇多往来的刘鸿声笑着站起来:“朱三爷,而不介绍一下,这位俊杰,好让我们相识?”
朱子兴一翻白眼,一帮大尾巴狼,现在才想起他是朱三爷,不过刘鸿声的话确实提醒了他,再说了,聂云台虽然是商会会长,但是在上海,商会也是要看实力的。
显然,朱子兴是故意去消遣聂云台似的,小人得志般的挺胸道:“他也就三个产业……”
“年轻人,不能好高骛远。”聂云台说了一句,随后拿起手边的茶碗,摇头吹着茶汤上的茶叶。
朱子兴心中大恨,他最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装腔作势的拿捏。心说,看你老小子装,还能装多久?
“东方铁路公司!”
“噗……”
“华商上海证券交易所!”
“呕……”
“远东银行。”
……
三个产业,一个比一个凶残,尤其是远东银行,是从泛美银行中脱离出来的,据说股本就三千万。资金强大的在上海滩华人银行无人能挡,除了汇丰银行还能抵挡一二之外,在上海的业界,属于最顶尖的金融集团。
别说是三家,就是三家中任何一家,都足以在上海总商会中占有一席之地。
何况是三家超级企业,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聂云台早在听到证券公司的时候,就一不小心把茶碗给打翻在裤子上,脸上尽是尴尬。
话说的太满,闪到了自己的舌头。
不过,他也很快想到了对方的身份,已经在上海成为传奇人物的王学谦。吃惊不已的聂云台,也许从内心中就认为,王学谦已经不是他们这个圈子能够容得下的人物,也不是商会能够屈尊得了的大神。可是当王学谦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还是举止失措,让他老脸有些发烫。
“聂会长,我是来求援的。”
“好!”聂云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王学谦惊异道:“聂会长难道不问一下,王某的意图?”
“对我来说,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你看上了我的恒丰织布厂。”随即聂云台也是自嘲道:“可是恕我直言,你看得上我的恒丰织布厂吗?”
王学谦愕然,随即摇了摇头。答案有点打击人的信心。
随后,刘鸿声和朱子兴在秦润卿的邀请下,离开了房间,最后谁也不知道王学谦和聂云台说了什么。
当第二天,英国总领事匆匆从苏州抵达公共租界,一路上,街面上的情况让他的心情跌入谷底。
不仅如此,更让他担忧的是,终于有一家报纸不服管教,竟然报导了苏州河上的惨案。
一时间,连总领事的门口,都聚集上千民众,对英国人的暴行提出无声的抗议,而詹姆斯少校带着巡警,好在他也明白,再次开枪恐怕也难以交代,于是调集了救火用的高压水枪,巡捕手中也换成了木棍,冲入手无寸铁的人群中,殴打无辜民众。
双方顿时在总领事馆的门口,扭打起来,而英国驻沪总领事杰弥逊爵士乘坐的汽车,正好转过外白渡桥,在领事馆门口看到了这一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