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毅下意识抬了眼一旁的卫枢,留心到了这位夏侯家的实权人物在观察自己。
不过这不重要,苗毅的注意力又到了对面的夏侯令身上,留心着对方的反应,他就不信对方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来意,就真的不想知道自己要如何助其一臂之力,这不过是在端着,想掌握主动权罢了,否则也不会见自己,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秘密进入这不是谁都能进的夏侯家禁园。
两人对桌上的小菜似乎都没什么兴趣,只顾着喝酒,一个笑意从容淡定,一个平静凝神。
待夏侯令饮了杯中酒,苗毅抢着伸手执了酒壶为其斟酒,夏侯令也没拒绝,始终一脸淡淡笑意。
倾斜的酒壶一正,壶嘴不挂滴露,是把好壶,苗毅放下酒壶问道:“天翁莫非真的不想知道外界对天翁是如何评价的?”
夏侯令双手往腿上一放,笑道:“外界对我的评价好也罢,坏也罢,何须太在意。”那意思是不想听。
苗毅呵呵道:“天翁倒是大方,值得牛某学习,牛某可做不到天翁那般通达。当然,有些评价估计天翁是永远也听不到的,譬如…”抬手遥指卫枢,“至少卫管家就不会告诉天翁。”
夏侯令下意识瞟了眼卫枢。
这家伙想搞什么?卫枢心里嘀咕一声,不过却微微欠身道:“大都督言重了。”
苗毅摇头道:“不是我言重了,而是天下人都觉得天翁不配做夏侯家家主。”前一句还好,后一句简直是言重的不能再言重了,可谓一记猛药,必让人动容。
夏侯令的笑容中瞬间带了几分寒意,微笑着盯着苗毅。
卫枢沉声道:“大都督,夏侯家敬你是客,还请慎言!”
苗毅如大浪中稳坐钓鱼船,处乱不惊,呵呵从容道:“难道我有说错吗?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天下人免不了拿夏侯老天翁和新天翁做对比,对比的结果你心中有数,此种言论还少吗?只是你不敢对天翁言说而已。事实上呢,只怕不是天下人这样议论,就连夏侯家内部我也略听到一些风声,都认为天翁和老天翁差的远呐,卫管家能否认这个事实吗?”
卫枢略露讥讽神色,然却无言以对,他若说没这事,只怕连夏侯令自己也不信。
夏侯令依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过却忍不住轻笑一声,“大都督当我面出此言论,不知是在故意羞辱还是在激将?家父雄才伟略,比不上家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这点我自己也必须承认,而且心服口服,又何须大都督多言来提醒?”
苗毅叹道:“怎敢羞辱!天翁至孝,牛某钦佩,可见夏侯老天翁慧眼识人,只叹天下人糊涂,一叶障目不知此理。天下人只看到出自夏侯家的天后娘娘被人欺负的受尽屈辱,连贵为天子的儿子被贬也无能为力,都道若是夏侯老天翁在世,天后娘娘断不会受此屈辱,连夏侯家内部似乎同此议论者也不少,说鼎立夏侯家基业的人才济济,随便拉出一人都能独挡一路,为何却出一未经磨砺、眼高手低之辈来当家,害夏侯家上下人人抬不起头来,实乃夏侯家立业以来之奇耻大辱…”
“放肆!”卫枢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
苗毅目光迅速瞥了他一眼,又迅速留心着夏侯令的反应,注意到夏侯令看似平静微笑,实则喉结却耸动了一下,知道自己应该刺到了对方的痛处。
天下人有没有这样说他不知道,夏侯家的人有没有这样说他也不知道,压根就没打听过这方面的事,不过他自己倒是有点这么看夏侯令,估计天下人的想法也差不到哪去。
实际上夏侯令案下扶膝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捏的青筋爆起,指节发白,他又何尝不知道夏侯家有许多人不服他当家,但有些事情毕竟没有挑明,今天被一外人当面挑穿了,一口郁积之气差点让他恼羞成怒爆发出来揍个苗毅满地找牙,免得嘴臭。
“无妨,听听大都督的高见也挺有意思。”夏侯令笑着略微抬手阻止了寒着脸的卫枢,若被人讲两句这样的话他就恼羞成怒了,那岂不是不打自招,自揭己短,关键他也不太可能在这里把苗毅个弄死,知道苗毅来了这里的应该不止苗毅一人,有没有故作大方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哎呀!怪不得我最容易得罪人,这天下人都被我得罪光了,我这张臭嘴啊!”苗毅幡然醒悟的样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忽露惶恐神色,快速站了起来,拱手对着夏侯令长鞠一躬,“是牛某孟浪失言,还望天翁大度海涵。”
夏侯令伸手请坐,笑容如故,“大都督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伶牙俐齿费尽心思,只是不知这和助我一臂之力有何关系?莫非大都督还要帮我堵住天下人的嘴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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