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免引人非议,可让德高望重的老臣说出来,就有所不同,是种明谏。
更有看上去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老臣,颤颤巍巍的走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穷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昔者强如炎武,亦知此理,激战后休养生息,才有大炎四百年基业传承。”
一人一句,颇有倚老卖老的味道,但话从他们口中说出,意义和分量自然不同,这些老臣虽然权不至宰执,可威望并不欠缺,在大瑞这样的王朝环境中,连皇帝都不能将他们如何。
听着几人言语,李坤翻动着那封奏疏,因为群臣反对略有起伏的念头,竟是渐渐平复,转着念头——
“邱卿做事果然稳妥,应是料到如今局面,奏疏中的所言之事,就像针对这些老臣的话语一样,能避开他们关注的要点,难怪他会提出试行之法,这方法不只解决了朕头疼的问题,还能同时处理当下的当务之急,堵住群臣之嘴,只是提出的几个人选……”
对于老臣,皇帝同样头疼,供着不是,反驳也不是,但邱言的奏疏上,却给他指明了道路。
想着想着,他在群臣说话的间隙中咳嗽一声。
这声音一落,本来乱糟糟的金銮殿,顷刻间落针可闻,群臣显然早就等着皇帝表态了。
李坤也不迟疑,将奏疏放下,就道:“诸位说了这么多,拳拳之心朕心里清楚,但不妨听邱卿将事情说完,对了,他今天上这一封奏疏,也是朕前些日子醒来之后,谈论时提起。”
“这……”众臣未料皇帝会直接承认,一时间面面相觑。
李坤也不管他们,就去问邱言:“邱卿,你在奏疏中言及,要稍有变易,以适其时,此变动是为了针对南疆战事?不妨细细说来。”
“是。”邱言点了点头,也不看其他人,“诸位大臣的提议都是好的,老成持重,不过臣的这个建议,主要是针对南疆战事,臣听说南疆之地,连军镇都陷落敌手,虽然事后夺回,但终究显露出一点问题,是以才想要过去一观,对症下药。”
“过去一观?”听得此言,不少人都是眼皮子一跳。
那边,邱言继续道:“事情终究要处理,但北疆牵扯兵力,因而在南边能够投入的力量有限,可就算什么都不做,南疆战事亦不会平静,倒不如稍加改易,因势利导。”
到了这个时候,其他人如何还看不出邱言的目的所在?
“他这是要用南疆战事为借口,借机揽了南疆兵权,然后施行兵制变法,以为世先!”不过,看出了这一点,却不能立刻反驳,正像邱言所说的那样,他是在提出解决的办法,甚至愿意身先士卒——
南疆局势一出,就成了烫手山芋,几乎没有朝臣主动请缨,甚至会刻意避开,就连平日里喜欢去军中捞功的,都不会选择去南边,而是要去北疆。
一来北疆大战,战的是柔罗,杀一个柔罗人,比杀十个南疆人功劳还大,二来北疆战事日渐清晰,柔罗人眼看大势已去,过去直接享受胜利果实,相比之下,南疆沼人羁縻甚早,多年来时有叛乱,根本就是一个泥潭,牵扯复杂,杀多了未必就是好事。
不然,如宋渊这般的节度使,也不会想办法调去北疆。
邱言愿意去这个泥潭,对不好认而言,乃是好事,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所作所为,以及皇帝对他的态度,让不少人感到了威胁,正打算敲打一番,邱言若是自己离去,无疑省去了很多功夫。
京城为权力中枢,一旦远离,再次回来,往往就物是人非了。
另一方面,也如邱言所说,南疆的事情已经发生,终归要有人处置,之前朝中就滋生了妥协一说,认为国朝重心在北,南方精兵捉襟见肘,不应对抗反叛的沼人,而该安抚,以期能集中力量对付北疆大敌。
只是提议归提议,真让人去,还是少有人愿意的,当然,如果没有北疆战事,愿意过去的人自然会增加不少。
在众人心思中,邱言与李坤一问一答的说了不少,开始涉及到具体的事情了,眼看气氛不对,就有大臣又要开口。
正好这时候,李坤问出一句:“对了,邱卿的奏疏上说,还需些许帮手,不知心中可有人选?”
“有了,”邱言闻言,眼中闪过一点精芒,“南疆之事,只凭刀兵难以平定,还需擅长理政之人,臣听说田侍郎当年于西北,协徐宰辅治理边关,卓有成效,希望陛下能准许田侍郎随臣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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