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很简单,三两句就说完了。婆子点点头,又问:“你将香品器交给寤寐林的张管事后,从张管事那出来,是什么时候?”
安岚心里一沉,沉默了片刻,就摇了摇头道:“具体什么时候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会儿已是傍晚,太阳快下山了。”
婆子道:“我问过张管事,张管事说你离开时,正好是他准备去主事那回话的时候,他每天都是酉时二刻去主事那回话,所以,你是酉时二刻就从张管事那出来了。”
安岚不语,那婆子接着道:“从寤寐林回到源香院,最多花一刻来钟,但昨晚你回到源香院时已是戌时三刻,这中间隔了一个时辰,这么长时间,你去了哪?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
面对婆子连番追问,安岚依旧沉默。
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静得几乎能听到大家的呼吸声,金雀急得手心都出了汗,桂枝一脸得意地站在一旁看着,王媚娘微微勾起嘴角,陆云仙脸色沉了下去,连喜儿则蹙起眉头。
“问你话呢,哑巴了!”婆子提高了声音,余的香奴都觉得心头砰地一跳,有的甚至抖了一下,安岚却依旧平静,也不知是想掩饰惊慌还是在思索应对的法子。
婆子又道:“明着是办差,实际上是趁着办差的机会,将从香房里偷来的沉香拿出去卖掉!真是好大的胆子!”
安岚终于开口:“不是,我没有偷香。”
旁边的桂枝冷笑:“不是?不是你那一个时辰的时间是做什么去了?难不成想说逛园子去了,可别笑死人,寤寐林是你能随便闲逛的地方吗!我看啊,不给你些苦头吃,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金雀气得差点冲出来跟金雀对骂,却这会儿安岚又道一句:“我是碰到一位贵人,他命我为他煮茶,所以才耽误了回来的时间。”
桂枝立马一声嗤笑:“贵人啊,就知道你会找这么一个借口,寤寐林的贵人是不少,不过你以为你是谁,贵人放着里头那么多人不使唤,怎么偏偏就看上你了?以为随便般出个贵人,就能将你盗香卖香的事掩饰过去?”
“我们都在这,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陆云仙瞪了桂枝一眼,然后看向王媚娘,冷冷道,“不懂规矩的香奴,也需要好好管教了,免得日后爬上你头上耀武扬威。”
桂枝赶紧敛去面上的得色,垂下脸,王媚娘瞥了她一眼,才对陆云仙道:“自然是要管教的,不过这事儿不急,还是先紧着将眼下这事弄清楚了,咱也好给王掌事个交代。”
陆云仙便道:“安岚是不是盗香卖香,先让她将话说完再论。”
“那是自然,此事定得查清楚了再论。”连喜儿这才开口,就对那审问的婆子点点头。
那婆子沉着脸再问:“那贵人姓什么叫什么?是在哪使唤你的,当时都有谁看到了?”
安岚默了默,才道:“只知是位姓景的公子,并不知叫什么,那天他带了一名小厮在怡心园的角亭内煮茶赏花,当时亭子旁边并无旁人,所以,除了那位小厮,应该没别的人看到。”
王媚娘忽然开口:“既然没别的人看到,那只能去找那位公子给你作证,证明你所说的不假?”
这怎么可能,陆云仙大怒,又恼安岚嘴拙,编个理由也编得这般漏洞百出。能出入怡心园的客人是何等身份,即便是查出那贵人是谁,那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为一个香奴作证。但眼下这情况,对她越来越不利,王媚娘是步步逼紧,她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也开口道:“怡心园不是普通客人能进去的地方,就是寤寐林里的香使,也是不能随意进去的,让那样的贵人为一个香奴作证太不现实,即便是找到那位客人,谁敢拿这等小事去说。”
王媚娘正要接话,连喜儿为着早点息事宁人,就对安岚道:“若你所说不假,那你应该记得那客人的样子和衣着,你好好想想,只要你所说的能对得上,偷香一事就算与你无关。”
陆云仙即点头,王媚娘脸色微变,就看了桂枝一眼,桂枝则侧过脸往院门那看了看。随后就见一位婆子走进来说寤寐林的陈香使陈露过来了,并表示有极重要的事要见连喜儿。
连喜儿不解:“什么要事?”
那婆子有些迟疑,陆云仙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正要开口阻止,王媚娘就已抢先道:“这么大早就过来,想必真是很重要的事,你说吧。”
那婆子微微欠身,才道:“陈香使说,昨儿傍晚她发现有香奴偷偷拿香品去寤寐林卖,还被一位客人给看到了。如今已查到那香奴是源香院的人,所以现在她领着那位客人过来认人,眼下已等在院外了。”
陆云仙大惊,连喜儿极为意外,王媚娘是早有准备,也不待连喜儿开口,就命桂枝去请人进来。
片刻后,安岚抬起眼,院门被急切地拉开,陈露掩饰着眼里的焦虑,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其身后跟着一位三十左右,脸庞有些虚胖的男人,正是马贵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