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汗。路小川见这漫天剑影,全非虚招,乃是以快绝无论之手法,以剑斜削而成,剑光返照,便如落雪飞花,每一剑均是实招,每一剑均是杀着,顿时双目一闭,横刀出鞘。
萧铁手只见他刀光点点,自下而上,每出一刀,便迎上一片雪花,随即发出“叮”的一声响,连出十几刀之后,路小川头顶雪花已全然消失无踪,他深知萧一凡剑法之高,出剑之快当世罕有匹敌,谁料这无名小子的刀法也快绝如斯。心中不禁打鼓,今夜有姬水瑶在侧,要杀杨士奇已是难以得手,再加上这小子,只怕会无功而返。
萧一凡见自己一招杀着被路小川尽皆破去,心中也是震惊不已,自成名以来,除了当年冷弦,还尚无一人能让他一剑落空。顿时撤剑回身,横剑当胸。再见路小川那把松纹横刀,也已收刀回鞘。却是连他刀身也没有看清。一手刀法已得路不平真传,尚有青出于蓝之势。
又见姬水瑶在侧虎视眈眈,这女人号称‘纤手追魂’一身武功直追大哥萧千绝,而且苗疆蛊毒更是无孔不入,有这二人在杨士奇身旁,要想拿他性命,若非大哥出手,只怕已是不能,再见萧铁手也双眼望向他,心有灵犀,顿时苦笑一声,道:“小子不错,今日便罢,日后见着你师父,便对他说,我萧一凡兄命难违,并非有意诳他,他日再见江湖,当可分个高下。”说完长叹一声,脚下一顿,身如翻云,踏空而去。萧铁手见二哥已去,自然不愿单独落下,也随他去了。
姬水瑶见二人走得远了,再看冷凌秋倒在地上,犹自昏迷不醒,眼睛又是一红。轻身俯下,伸出纤纤素手轻抚他那尚还稚嫩的脸庞,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无一不透出他当年的模样,叹道:你便是他派来找我讨债的么?为何让我等二十年才遇见你,你娘死了,你爹也跟着死了,我人虽没跟他一起死,但心却早亦死了,可你一出现,便让我又活了过来,今生你孤苦无依,便让我来守护你好么?”
路小川见她情深难制,连忙转过头去,同样是孤儿,他到底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而我呢,我却什么也不知道,我便是水中浮萍,自生自灭,是师父才让我有了根,不再随波逐流,我也想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可又有谁来告诉我?
姬水瑶伤心一场,站起身来,对路小川道:“先将他抱进屋去,血衣楼知他身世,定不会放过了他,他师父正在赶来路上,等他到了,便交由他师父照顾。”说完望向黑夜深处,又道:“今后我便随你护送杨大人,有我在,晾那血衣楼不敢再来生事。我今晚还有要事,去去便回。”说完凌空一跃,飘忽若尘,踏风而去。
徐州城外一山岭之上,一个黑影卓立山前,听得身后衣玦翩翩,沉声道:“你可见着他了?”来人声音哽咽,轻轻一声:“见着了。”声音如泣如诉,正是姬水瑶。那人道:“真是没想到,那时救他回谷,只道是一寻常书童,后来多方打听,才有所怀疑,谁知却是冷弦之子,杨士奇口风真紧,时至今日,才吐露实情,他定是见自己活不长了罢。”姬水瑶道:“我见他劳身焦思,忧心忡忡,只怕大限将至。”说完一顿道:“你说你怀疑他,又是如何看出端倪?”
那人回身一笑,鹤发童颜,却是玄香谷主沈啸风,只见他手捻长髯,颇为自得道:“误食‘千年玄参’和‘血玲珊’居然无事,你说怪不怪?即使用‘金针截脉’封住大穴,这么些年来,也早该冲破一两处穴道,可他依旧如初,豪无进展,我便想是否有人在他身上种下禁制,守住心脉,前些时日少林普智传书,说他天脉已开,我便怀疑他周身禁制已除,只怕那玄参药力早被他化得一干二净,据为己有。我曾叫师弟传他《玄阴九针》便是为了今日。此子稍加雕琢,日后必能将我玄香谷发扬光大。”
姬水瑶道:“冷弦一身功力足可笑傲天下,为他种下禁制也无不可,那个父亲不想望子成龙?倒是你玄香谷,不是从不问江湖事么?怎么今日又转了性子?”沈啸风呵呵一笑:“往日不问,乃是力有不及,你我身在江湖,又岂能躲过这些俗世纷争?我玄香一脉萎靡不振,便是因为堪不破这《玄阴九针》,想当年祖师纵横江湖,却是何等快意。”姬水瑶道:“你想的倒是周到。当年冷弦同样纵横江湖,却落得如此下场,你想让他也这般收尾么?”沈啸风见她又提起此人,面上不豫,道:“这么多年,你还忘不了他?”姬水瑶微微一笑:“那你呢,你又何曾忘过?”
沈啸风无言以对,姬水瑶又道:“你告诉我说血衣楼要杀杨士奇,是从何处得来消息?”沈啸风道:“我自有我的途径,这到不劳你费心。”姬水瑶见他遮遮掩掩,道:“你莫非也对那‘凌虚奇术’抱有兴趣?”沈啸风嘿嘿冷笑道:“这‘凌虚奇术’本就是我玄香谷所有,当年祖师朱彦晖还未立派之时,曾著有两大功法,一是‘玄阴九针’第二便是这‘凌虚奇术’,只可惜他曾言这‘凌虚奇术’非常人能练,否则将遗祸无穷,才不将此法传于本门弟子。现在既然有希望让他重现于世,为何不试一试?”姬水瑶见他志得意满,便似那‘凌虚奇术’唾手可得,也不好相劝,淡淡道:“此事随你,但切莫将他至于险地,否则你我良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