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下得山来,姚广早已换了脚力劲健的快马,备足了干粮,带同两名少女守候。
他见李南星邀得刘道坤、何道洪两大高手同行,心下更是高兴。这行人中同有天师教全真教的硬底子高手随行,阵容之强,想来当世已无敌手,便算“东海十剑”齐聚,一样无所畏惧。
众人离了龙虎山,各乘骏马,浩浩荡荡地往宁夏而去。沿途经各路县城,都在朝廷驿站歇息。每到一处治下,李南星都取出兵部令符,地方官员无不千依百顺,好酒好肉的招待。
那艳婷与白梅则心伤师叔之死,一路都是闷闷不乐,欧阳北看在眼里,只有心疼担忧,却也无法可施。
一路快马加鞭,又过十来日,已进山西省境。姚广便道:“此后再往前行去,都在柳松的势力之内,咱们可得多多小心,最好改走小道。”
何道洪有些好奇,问道:“山西省这般大,怎能说是他一个人的地头?”
姚广苦笑道:“这山西提督不是别人,正是柳松的亲侄柳木林。此人心狠手辣,贪财好色,人称‘柳要命’。柳木林不只担任提督一职,尚且兼任总兵,手握雄兵十万,势力庞大无比。我们若是贸然与山西省兵卒照面,少不得一阵纠纷。”
何道洪大声道:“我天师教行走江湖,从来不管他是要命还是要钱,。姚大人要是怕了,自改小道走便是了,我们师兄弟决不会向柳松低头!”
刘道坤见姚广脸色难看,深怕师弟这番话已然得罪了他,连忙打圆场道:“我们此次西来,一是为了解救道铉、道炎二位师弟;二来是保护南星师弟,使他平安抵达宁夏。依贫道之见,我们不宜招惹是非,还是依姚大人所言,改走小路为上。”
何道洪也是个老江湖了,如何不知师兄顾全大局的用意,当下不敢违背,只是自顾自地骂道:“柳要命?若要让老道我遇上,只怕是命要不着,钱也要不了。”
白梅听他们连连大骂柳松,问道:“到底这柳松是谁?怎么大家都那么讨厌他?”
欧阳北嘿地一声,道:“此人乃是大大的奸臣,举凡有志之士,莫不恨透此人。”
白梅忙道:“原来有志之士都讨厌他,那也算我一份好了。不然到时我可孤单得紧,还变成‘没志的士’,那多没面子。”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一扫争辩的不快。
姚广一路走来,见艳婷楚楚可怜,白梅娇憨可爱,早把她们当作是自己的亲人一般。此时听白梅说话,更有为自己打圆场的用意,心下甚喜,便道:“多谢两位真人顾全大局,咱们此后便走山路,也好避开官军。”
当下众人商议了,自山西一路行去,尽皆改行山道小径。寻常人出得远门时,多走阳关大道,就怕小径里遇上了歹人,但李南星这行人却恰恰相反。他们武功高手众多,尽是当今武林里的顶尖儿人物,哪怕什么宵小歹徒?反而是怕厂卫官长前来暗害。
七人自走小路之后,果然不见有何江湖人物出没,朝廷官军更是少之又少。一路行来,风光虽不见得明媚,但没人来惹是生非,再恶的风景,也算是好山好水了。后来行到一处小镇,李南星更买了两辆马车,供众人路上乘坐,更少掉无数奔波劳苦。
行出不到半月,时节已入梅雨之季,众人也近得宁夏固原,四下不再见到高山大川,极目所望,都是旷野一片。宁夏气候多属干燥,夜晚时戈壁滩在月色照耀下洁白无垠,彷佛仙境。众人多是中原人士,自不曾见过这些景致。
这日众人已到宁夏城外,欧阳北忽地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李南星看在眼里,猜知他定是想到揭秘盐引就在眼前,心绪不免波动不已,便道:“欧阳兄不必多虑,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等进到宁夏城,自然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姚广也劝道:“正是如此,李大人足智多谋,天师教二位真人又是武功高强,此行我等必然大获成功。”
却见欧阳北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怕难于解开那盐引背后的辛密。而是怕其中之密对惩治那帮凶徒并无何用,到时就算拼上我这一条烂命,也无济于事。”众人听他语气沉重,心下都是一凛。
一旁白梅问道:“你既然连死也不怕了,又何不赌上一赌?”
欧阳北叹息一声,看着漫天黄沙,道:“自扬州马家灭门的案子发生以来,至今已过去大半年。我忝为扬州捕头,非但不能将东海凶徒绳之以法,还落得亡命天涯。每回深夜自思,真教人情何以堪?”他握紧双拳,咬牙道:“我……我这回若不能替苦主报仇申冤,我……我死也不瞑目!”说着说,眼眶竟有些红了。
李南星劝道:“欧阳校尉万莫自责,这群人非比寻常。这案子莫说是你扛不起,便是刑部尚书、六部会审,恐怕也是力有未逮。”
欧阳北长叹一声,摇头道:“但愿此番来到宁夏,能替杨侯爷找出有力证物来,盼能推倒柳松这个奸臣,也算是为苍生除害了。”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说话间众人进得城里,只见宁夏城不甚宏伟,街上也只三五间客栈。姚广皱眉道:“这宁夏城不太热闹,咱们几个外地人一投店,便给人知觉了。”
欧阳北久在市井打磨,这等事情于他来说却是小事一桩,他张口说道:“此事不需担忧。待我前去找来住处”便引着众人,自往城中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