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伍德医院位于旧市镇的中心区域,与最近几年才发展出来的西区相去约有十几分钟的车程。
从规划和建筑风格来说,新旧市镇并没有太大区别。但车一进入西区,沿街墙上不时出现的涂鸦和街头随处可见的或恶行恶状或流里流气的非裔以及拉丁裔青年,以及不时开过的警车,都在昭示了这一区域的不平静。
莉迪亚对这一片地区并不熟悉,她打电话给杰克,才找到了这里最有名的中餐馆。
这家名为“和平饭店”的餐馆门面不大,但装修十分有特色。进门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个打玻璃立柜,柜子里是一把插在石头上的长刀。在柜内灯光的照射下,这把长刀连同它的石头底座都显得熠熠生辉,十分具有艺术感。
纵横一看到这把刀,眸子就缩了起来。他是用刀的行家,一眼就看出这把刀是被人瞬间刺入石头之中。这种石头质地坚硬,要把长刀刺入,却不伤刀身,也不劈裂石头,需要使刀的人具有极强的功底。
纵横自问,在他的身体处于巅峰时期,要想做到这一点并不是难事。可如今他的身子变成了十二岁的模样,原本的实力十不存一,要想把刀这么完美而契合地插入石头中,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迎宾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见纵横二人进门,她立刻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和平饭店。请问您是两位吗?”女侍用英语问莉迪亚。
莉迪亚用普通话回答道:“是对。我们两位。”
“原来您也会说国语。请进!我这就给您安排席位。”女侍顿时笑了起来,也换成了汉语。只不过她的汉语说起来的腔调和莉迪亚很不一样,给人憋着嗓子说话的感觉。
跟在女侍身后,纵横悄声问莉迪亚:“为什么她说的中文和你不太一样?感觉有些奇怪。”
莉迪亚说道:“她说的是湾湾腔,应该不是大陆来的移民。”
纵横对当代历史并不了解,也不懂“湾湾”和大陆究竟有什么不同。他只是“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揭过了这个话题。
两个人简单地点了几个菜,正在喝着茶等上菜时,就听到隔壁桌上正在讨论医院里的那一家子。
“听说老赵家的事情了吗?”
“怎么没听说?米德伍德的华人圈子也就这么大,哪个人不知道?”
“要我说,姓赵的就是一家奇葩!那龟孙子就拿了把刀,竟然就把他们一家七口人制得死死的。两个小的不算,那家那两个大的,简直就是两阉货!不是男人!听说他们事发后还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把这件事蒙混过去。要不是小姑娘受创太重,出血难止,恐怕这件事还真就没人知道了。”
听到这里,纵横和莉迪亚不约而同地彼此看了一眼。两人都知道,隔壁桌上谈论的确确实实就是医院里那个被侵犯的小姑娘的家人。
“你这话说得太幼稚!就咱们这一区的华人,能平平安安做生意,从来没人上门滋扰的,只有咱们张老板。为什么?靠的就是当初打出来的威名。那帮拉丁裔还好些,也就搞搞毒品,跟咱们华人的生意圈牵扯不大,互相没有什么冲突。最讨厌的就是那帮黑鬼,又蠢又笨又懒,还欺软怕硬。面对这帮家伙,谁服软谁傻逼!你等着看,回头老赵家有苦头吃。那帮黑鬼见他好欺负,不把他剥皮拆骨,我王字倒过来写!”
“你这家伙戏弄我,是不是?王字倒过来写还是个往!”另一人十分不乐意地说道。
“嗨!谁让你纠结这个了?我是说,如果咱们华人不学张老板,而跟老赵家那一我软蛋学,在西区这地方,就得被人欺负死!”
听到这里,纵横转过身去,问:“两位老伯,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就是今天凌晨发生的抢劫强奸案?”
隔壁桌上的是两个即将从中年迈入老年的男人,他们穿着白色的厨师服,桌上只有一盘油炸花生米,却还摆着两盅酒,一看就知道是两个喜欢趁着工作间隙小酌几杯的好酒之徒。
见纵横问到刚才的谈话,两人彼此对视一眼,方才由其中一人说道:“这位小朋友,你是谁家的孩子?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啊?”
这种谈话套路纵横实在是太熟悉了。在千年前的唐朝,当人们在私下聊天时突然遭遇别人询问时,也都是要先问清楚来历,才能决定如何回答。纵横知道,如果他回答得不能让这两人满意,他们是绝不会与他说半句实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