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朝宗一出金安街不久,心里就后悔了,他袖子里那把匕首沉甸甸的,就算不拿出来瞧,也能清楚感觉到上面的寒气。
自己怎么就一时晕头转向被佟鹤轩劝降了呢?
闵朝宗有心反悔,再掉头杀回去。可才要调转马头,却又觉着对方未必全没好意,那几句话倒也中肯,怎么听都像是为自己好。
哎!
闵朝宗耷拉着脑袋,心里恹恹不乐。
管家一见老爷这漫无目的的架势,心里暗暗着急。眼瞧着路越走越偏,日头越来越低,管家只好壮着胆子上前,涎着脸赔笑:“老爷,奴才瞧时辰不早了,不如先回家去?”
闵朝宗茫然看向四周,果然小路偏僻,街道陌生,他连忙调转码头,斥着管家:“糊涂糊涂,怎么把老爷往这死胡同里领。”
管家苦笑,却又不敢说明真相,只好一味的赔礼。
幸而闵朝宗惦记着别的事,没像往常那样揪住不放。一队人马赶在宵禁之前总算匆匆赶回了外宅。可一进院子,众人难免吃惊,家里一片狼藉,前院小厮们坐在地上,也有揉腿的,也有擦跌打油的,竟像打了败仗一般。
内院更是不得了,院子里抄家般,不少东西被丢了出来,丫鬟婆子们正收拾。大伙儿一见闵朝宗,全都忍不住苦涩委屈。
闵朝宗听的脑仁儿疼,见松香亦在其中,忙问:“姨娘呢?”
松香涕泣连连:“老爷总算回来了,今儿咱们奶奶可吃了大亏,险些被,被四小姐欺负了去。”
闵朝宗脸色一变:“她怎么欺负人了?”
松香指着地上的残局,又用手指点了点屋中:“四姑娘领着一群男男女女,进门也不说给奶奶请安,见人就打,见东西便砸。不仅如此,还抢走了六少爷,裹挟走了黄姨娘。”
松香觑着闵朝宗的脸色,见对方果然怒火冉冉,心里暗叫畅快。
还是香姨娘的办法好,四姑娘来的时候虽然气势逼人,却没作践什么东西。只她走后,香姨娘越想越憋屈,顺势叫人将屋中一切砸烂,又命小厮躲在街口盯梢,大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宅里好做万全准备。
眼下这一番残局,九成是她们自己做的套子,结果却想赖在闵芳菲身上。
松香又道:“别的倒也罢了,奶奶说,宅子里这些书画古玩虽说名贵,却也是身外之物,砸了破了,只要人无大碍便好。可是......”
松香欲言又止的望向闵朝宗。
闵朝宗立即入套,忙厉声逼问:“可是什么?”
松香怯怯道:“可是四姑娘还掳走了六少爷,这叫咱们奶奶怎么活呢?老爷是知道的,六少爷虽然不是奶奶亲生,但这些年都是奶奶独力照顾。她的辛苦别人看不见,奴婢们却一清二楚。眼下六少爷被劫走,奶奶便昏了过去,可恨奴婢们又因为身份卑微,不敢与四姑娘对峙,只能眼睁睁看着四姑娘离开。”
松香的相貌不及这院子里其他同龄少女,但因她口齿伶俐,办事又心狠手辣,最得香姨娘喜欢。
因此,这样的话,香姨娘不敢叫别人说,却放心交给松香来做。
也如同预想的一般,松香的话戳痛了闵朝宗的心。闵朝宗沉着脸,大踏步进了房中。前厅几个丫鬟还在收拾残局,内室里一片静谧。他微微顿住脚步,先是侧耳听了小片刻,见里面始终没有动静,才撩开珊瑚红的珠帘。
床铺上不见人,闵朝宗环视张望,好容易在靠窗户的湘妃榻上见着了睡不安稳的香姨娘。
香姨娘惨白的一张小脸儿,只巴掌大,眉头锁在一处,嘴角微翕,叫人瞧着好不可怜。
闵朝宗悄声来到湘妃榻边,轻轻推了香姨娘一把:“怎么不去床上歇着,在这儿受了凉可怎么好!”
香姨娘明明醒着,却赌气的闭眼,将身子使劲儿转过去,留下个背影表达自己的不满。
闵朝宗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委屈......”
香姨娘“腾”的从榻上坐起:“老爷还知道我委屈?我只当这个家全没人将我放在眼里呢!常言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我好歹含辛茹苦的抚育六少爷,四姑娘凭什么说将人掳走就将人掳走?这个家究竟是老爷做主,还是她四姑娘说了算?”
闵朝宗连忙按住香姨娘,“消消气。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懂轻重,等过两日,我叫她亲自来给你磕头赔礼。”
香姨娘冷笑:“阿弥陀佛,我万万不敢指望四姑娘能来赔礼道歉!她是什么暴脾气,我一个姨娘贱命,哪里敢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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