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说了庐阳王摔伤,脸色微沉。
他沉默了一瞬,才问顾瑾之:“你告诉太后了?”
“还不曾。”顾瑾之答,“怕太后娘娘知道了伤心,先告诉皇上。告知皇上知道,再告诉太后……”
“不必,朕会告诉太后。”皇帝道,“朕不好出去,让顾阁老陪着你去看看。回来告诉朕。”
他就让人去宣了顾延韬进来。
君天下者,出宫门要有仪仗开路,百官随行。皇帝向来不喜欢特异独行,所以他轻易不出宫。
顾瑾之道是。
片刻,大伯顾延韬就来了。
一听是庐阳王出事,他立马大惊失色,给皇帝跪下:“臣罪该万死,让王爷逢此大难!”
明明跟他无关的。
皇帝就摆摆手,似乎顾延韬的话很贴心,道:“你代朕去,带着瑾之,另外再带了彭太医和曾太医,他们擅长外伤。不管如何,立马回来禀朕。”
顾延韬道是。
去太医院喊了太医,一行人乘坐太医院准备的马车,往白云观去了。
今日没有逢集,白云观门口昨日的热闹景象不复存在,冷冷清清的。
道观也关闭了山门,不接香火。
顾延韬亲自上前敲了门。
开门的小道童一听是顾阁老,立马跑进去通禀。
紫微真人就快步迎了出来,鞋都没有穿好。
他很敬重顾延韬。
“王爷呢?”顾延韬冷声问。
紫微真人忙道:“在云集园那边的厢房。阁老随贫道来。”
然后前头带路,把众人往云集园那边迎。
路上,顾延韬厉声诘问他:“王爷进观上香,怎么不派人跟着,让王爷受此磨难?皇上和太后怪罪下来,你可担得起?”
像训下人一样。
紫微真人一句也不敢反驳,都应下。
到了云集园那边的小院,在院子里设了道场,十来个道士席地端坐诵经,给庐阳王祈福。
顾延韬脸色这才好转些。
顾老爷子和顾延臻在各自的厢房。
听着大哥来了,顾延臻连忙出来。
顾延韬冲他点了点头,脸色威严。他先去看了庐阳王。见他熟睡,就不敢多呆,留下彭太医和曾太医号脉问诊,他自己从厢房出来。
“爹爹也在这里?”顾延韬问顾延臻。
顾延臻道是。
顾延韬深吸一口气,压制了情绪,进去给老爷子问安。在人前,他是不敢不孝的。
顾瑾之也跟着他进去。
老爷子端坐,抄写着什么。
听到有人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
知道是顾延韬,他复又低头写字。
顾延韬恭敬行礼,喊声爹爹。
老爷子只不答。
顾延韬的脸就越发难看。
顾瑾之就没有开口。
“爹,孩儿奉命来看庐阳王的。”顾延韬忍气吞声,“孩儿先去忙,等会儿来服侍您。”
老爷子这才嗯了一声,头也不抬。
顾延韬出门的时候,很想重重摔帘子。
最终念着外头好多人,就没敢。
他尽孝不能半吊子,否则就没有意义。
等大伯一走,顾瑾之才喊了句祖父。
老爷子抬眼,看了眼她,目光里有点疑问,示意她坐下。
“庐阳王那样凶险,你怎么倒跑了回去?”老爷子道,“可是家里有事?”
“没。”顾瑾之道,“他醒过来了,我就想回去告诉皇上一声,免得将来太后知道了,说我们家故意欺瞒她。如今,把故意欺瞒的错儿推给皇上……”
说吧,她狡黠一笑。
老爷子的目光,反而越发深邃,眉头轻拧。
他大概是不明白顾瑾之的举动。
顾瑾之就问他:“庐阳王昨儿醒来之后,又说了什么不曾?给他用药了吗?”
“用药了。”老爷子道,“头上的后脑勺,磕了个大坑,醒来就给他的伤口上了药。”
然后想起什么,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顾瑾之则暗想,那么凶险,大概只有祖父才能控制血。要是彭太医和曾太医来了,只怕也无能为力。
“我去看看他。”顾瑾之也道。
老爷子点点头,对她说:“别让他们再来烦我。就说,庐阳半个月之内,身子挪动不得,经不起车马劳顿,是不能回城的。让他们各自散去,我在这里照料。”
很主动把事揽在自己身上。
他是怕旁人照顾不好,庐阳王病情反复,到时候还要麻烦他,多此一举。
顾瑾之道是。
庐阳王的厢房里,朱仲钧已经醒了。
他身子不能动,平静看着眼前的众人。
最后看到进来的顾瑾之,他的目光才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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