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翻着书,仿佛故意来惹她生气似的,让她那些本来压在心窝里的不舒坦,一下子都发泄出来。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将他的月白色的袍子踩满了痕迹。
力气发泄出去,胸口仿佛也舒坦了许多。
赵翎终于放下手里的书,望着琅华鼻尖那冒出的细细汗珠,很包容的一笑,“你母亲的事我不能确定,那时候即便是我说了什么,你也不会相信。”
“方才那句话,也是实话,”赵翎道,“在外面跟他好端端的说话,进屋里来……对我必然也少不了这几脚。”
这话说出来仿佛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知道我厌恶你就好,”琅华说出去就后悔了,岂不是等于承认了她喜欢陆瑛,本来方才涌起的那些愧疚之心,一下子去了干干净净,反而吐出两个字,“活该。”
“这书不错,但是你解的题有一道是错的,”赵翎将《九章算术》中夹的纸拿出来放在琅华跟前,“这个粟米不该这样解。”
琅华脸微红,一把将纸夺起来,“我用不着这些,只是胡乱看看罢了。”
赵翎深有同感,“也是,一个妇人在内宅里,学学筹算也就罢了,像粟米、衰分交给账房先生来算就好。”
琅华懒得理他。
赵翎道:“如果这有注解就方便的多,粟率五十,粝米三十,意思是……”
琅华虽然不想跟赵翎说话,却又忍不住听过去,可是赵翎说到一半却停下来,琅华杏眼微瞪,“接着说啊。”
终于将一章粟米讲完了,赵翎才拍拍袍子上的印记站起身来。
有件事,琅华必须要问清楚,“你说你趁乱做了什么?”
赵翎想也没想,“也没什么,就是运走了那一百多具尸体,趁着马车出城进城,官路上没人会注意,将他们的尸体送回了家乡掩埋。”
王仁智忙着与闵怀斗法,也没时间会发现尸体不翼而飞的事。
赵翎目光深远,如同天边那时聚时散的云烟,“我答应他们不论生死都要让他们清清白白,不能任官府将他们当成反贼扔在乱葬岗。”
这样的赵翎,忽然让琅华想到他身负重伤却支撑着屹立不倒的模样,不管赵翎是什么身份,在这一刻他也算得上是个英豪。
……
深夜。
韩御史皱起眉头伸出手来遮挡扑向他脸上的雨丝。
空气中是一阵潮湿又发霉的味道。
韩御史紧张地缩了缩肩膀,完全没有看到角落里伸出的一只大手径直抓向他的脖子,紧接着他就像一只布袋子被人拖进了黑暗的小院子里。
院子吞掉了韩御史之后,木门“咣”地一声关了起来。
街道重新静寂下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屋子里的灯被点亮,吓得面无血色的韩御史看到了几个粗壮的男人,他们虽然梳着四方髻,却仍旧难以遮掩头上曾经梳着小辫子的痕迹。
这些是西夏人。
辨识出这些人的身份,韩御史反而松了口气,“你们怎么才来,那韩璋……已经将粮草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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