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脚步,回头没好气的看着来人跑近,“何事?”
来人欣喜又不失恭敬的道,“馥欢小姐,好消息好消息,东镇刘媒婆让小的给您报喜来了,说是帮您挑中了一户人家,让您前去看看人。”
女子离开拉长了脸,“张管家,对方是什么来头?”
她真正的家在镇上,这张管家是她家的管家,也是她爹娘留在她身边的线人,跟她娘一样负责张罗她婚事的。
张管家一脸讨好的笑,“馥欢小姐,对方家业不大,但据刘媒婆说他们家是做药材生意的。那许家大公子可有能耐了,不仅去过很多地方,还把家里的生意做到了外头去。他这次回老家,许家老爷和夫人也正好在替他张罗婚事,刘媒婆打听到以后,立马就给小的说了。馥欢小姐,您快随小的回去吧,依刘媒婆所说,这许家同我们可是难得的门当户对啊。”
女子摸着下巴思索着,并不急着回他,“做药材生意的?嗯,确实跟我们家门当户对。”抬起头她问道,“那许大公子多大年纪了?”
“二十有二了。”
“嗯,年龄跟我倒也合适。”女子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他为何现在还没成亲?”
“刘媒婆说他这些年忙着帮家里打理生意,所以把终身大事给耽搁了。”
“嗯。”女子又点了点头,颇为满意。她除了要找个年纪相仿的外,还必须对方清白干净。那种与人订过亲或者死过妻的她是不会要的,不是她嫌弃,而是怕对方不够专一。要是成亲后,对方有事没事就想着以前的那一个,她才受不了呢。要是再动不动就拿她和前面那一个做比较,她恐怕得杀人。
“馥欢小姐,您快随我回去吧。”张管家忍不住催促。他听说对方家世后,也觉得跟他们家小姐很般配。
“张管家,有带画像来吗?”女子皱眉问道。
“哟……有有有!”张管家赶紧从怀里摸出一卷纸,双手递上,“小的听刘媒婆说过后,立马就让人偷偷去许家,这是许家大公子的画像,您先过目。”
他们家小姐选亲的要求他是一清二楚,任媒婆说得再好,她也会看人的。不过小姐毕竟没嫁人,哪能亲自去跟男人见面谈亲的,所以他们都会事先偷画对方的模样给小姐过目。
将画卷接过打开,章馥欢一边看着一边点头评着,“这模样还不赖,丰额浓眉,是有财气的人,只是……”
张管家皱眉,“只是什么?”
章馥欢指着画中男人的嘴唇,“这人总的来说还算不赖,只是这唇厚稍突,做事多为善变、浮夸不定……”
张管家忍不住急了,“馥欢小姐,这不过是画像而已,只能看个大概,万一作画的人没看清楚潦草应付呢?依小的之见,您还是回镇上亲自看看吧。”
章馥欢将画收了起来放自己衣兜里,抬头看着他,手指着远处那一片花海,为难的道,“张管家,不是我不想回镇上,你看看那边的‘离别’,这两日正是开花摘采的时机。而且你也应该知道,那‘离别’只能我亲自摘采,其他人摸一下都会中毒。你说我哪有空回镇上啊?”
张管家望着不远处火红的一片,“这……”
章馥欢耸了耸肩,“这样吧,你回去跟刘媒婆说,我两日过后再回镇上,如果那许家真有诚意,也不急着多一两日才是。”
闻言,张管家只能点头,“那好吧,馥欢小姐,小的两日之后再来接你。”
章馥欢对他摆了摆手,“嗯嗯……没事你就先回去吧,我还急着去地里忙活呢。”
语毕,她朝不远处还跟木头桩子一样站着不动的男人看去,瞬间拉长了脸,“还杵着做何?赶紧走啊!刚用过早饭你就想等着用午饭吗?”
骂完她气呼呼的朝小道上走去。
张管家也准备回去了,只是路过男人身旁时突然停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冷着脸训了起来,“做事机灵点,别惹我们家小姐生气,要知道你这条命可是我们家小姐给的,如若再笨手笨脚的惹恼我们家小姐,小心把你撵出谷讨饭去!还有,在我们家小姐面前,不仅做事要勤快,还要多笑笑,多哄我们家小姐开心。你看你摆这么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啊?可都给我记好了,下次让我再看到你这幅德性,看我怎么惩罚你!”
教训完,他也不多留,直接往出谷的路走去。
留在原地的男人脸黑得吓人,比中了毒还难看。
“咔!”
重叠在一起得簸箕在他手中发出声响——
。。。。。
花地里,章馥欢咬牙启齿的看着男人僵硬的走近,特别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她一肚子都是火。
踩着田埂走过去,她骂得也难听,“一副死相活似我欠你债一样,你给我搞清楚,是你欠我、不是我欠你!”夺下他手里的簸箕,刚准备取下一只,漂亮的眸子猛然大睁,好好的簸箕居然断了好几块竹片!她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比她高一个多脑袋的男人,抡起簸箕就往他腰间打去,“你会不会做事啊?让你拿点东西你都能弄坏!”
男人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发泄,只是脸难看到了极点。
章馥欢狠狠打了他几下,抬手指着远处,瞪大眼眸怒道,“去河边给我砍竹子,今晚要是不给我编几只新的出来看我不抽死你!”
语毕,她将其他簸箕放在地上,拿起一只气呼呼的走进花地里。
没时间跟他废话,也没心情多看他一眼,她埋着头很快投入摘采花瓣中,认真又细致的将每一片花瓣摘下轻放在簸箕中。
这花叫‘离别’,其花开也跟它的名字一样,只开两日,两日以后就谢了,就跟向人道别一样,留都留不住。而且其药性特殊,一旦花瓣摘采下后必须封存一个月,一旦见光或者保存不当,其药性就会散发,所以必须要用瓦罐锁住它们的药性。
其实她可以不用这么累,可从小到大她都在这谷里,看着这里的花花草草生长,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别人是无法体会的。分开一两日她都会舍不得,何况是嫁人呢?
她也想早点嫁人,可嫁了人以后这片山谷谁来打理?她连照顾花草的时间都嫌不够,还想让她嫁去别人家服侍一家老小?那些嘴上说话好听的男人,一听说要到山里干活,就会说,有钱多请些人就是了,没必要自己亲自动手。
可她对这些花花草草的喜爱,跟请多少人做活没有关系。别人把吃喝玩乐当享受,她把照顾药花药草当享受。何况这些药花药草还能给家里赚银子,那些凡夫俗子哪能理解哦。
远处的霞光火红绚灿,跟这片耀眼的花地呼应着,让这山谷都多了一丝妖娆的美。
花地里的人儿一直低着头,柔滑的长发一半垂于腰间,一半垂于肩臂上,黑色的发丝同白色的绸裙将她纤细的身子衬托得优美娉婷,被花儿映照的侧颜,犹如无瑕的翡玉,如柳的细眉、翘挺的鼻尖、轻抿的唇角,每一寸都如精雕细琢而出。她明明是那么不雅的蹲在花地中,可漫天的霞光和满地红艳似火的花儿,同她身上清雅纯美的气息相比,似乎都逊了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端着满满一簸箕花瓣起身,抬头一看又忍不住怒了,“说你是木头你还真是木头,让你砍竹子呢,你愣着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