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公子不罢休的又道:“还请相国大人将质子燕回交给我们。”
沈宴眉头蹙紧的看他,不解问道:“为何?”
这一问让锦衣公子一愣,片刻后道:“她伤了我总要给个说法,怎能……”
“你是谁?”沈宴依旧蹙着眉头,断了他的话。
锦衣公子语气一竭,拱手道:“在下李景行,刑部尚书李清风长子。”
沈宴哦了一声,唇角微抬的笑了,“你父亲见我都该行礼。”
李景行脸色一黑,看了一眼崔子安。
崔子安是个怂包,九微再清楚不过了,如今他怕的都不敢看沈宴,听沈宴淡声叫他,他惊恐的抬头,“啊?”
沈宴不屑与李景行讲话,只同崔子安道:“你该知道燕回是我的人,需要什么说法可以找我。”顿了一顿见崔子安没有讲话,便“嗯?”了一声。
崔子安低着头一脸的不愤,嘴上却呐呐道:“哪儿敢。”
李景行却不服气,指着燕回愤然道:“相国大人可知道她是个……”
“李景行!”九微怕他揭穿自己是女儿身,先一步打断他喝道:“你要不要我将刚才你讲相国大人的话再重复一遍给相国大人听?”
李景行果然闭了口,咬牙切齿的瞪她。崔子安扯了扯他,低声道:“快些回去吧,太晚了表舅要发现了。”
李景行愤然难平,但队友实在太怂包,只得窝着一肚子气,行了礼一道匆匆离开。
风雪夜铺满的长街,沈宴一直瞧着他们消失,才松出一口气,一头倒进了九微怀里。
“沈……沈宴?”九微吓了一跳,摸他的手的凉的,脸是凉的,浑身抖的厉害,有些慌了,“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一定是最大嫌疑人!”
十二
沈宴昏睡了很久。
这期间九微将他寝室逛了三遍,他依旧在昏睡。
沈宴抠门的名声真是名不虚传,堂堂一个相国,偌大的相国府,就没有几个下人,他的寝室也简单的让人吃惊,仅仅是比她的质子府好一点,他也快到而立之年了,无妻无妾,无兄无弟,唯一一个妹妹还早就离世了,真不知道他将贪污的那些民脂民膏都藏哪儿去了。
九微摸到门口,探头出去,果然南楚还守在门外,一副‘我家大人没醒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的冷酷样子。
于是九微坐回榻旁的凳子上,托腮看昏睡的沈宴,额头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脸色却依旧发白,似乎睡得不踏实,眉毛紧紧蹙着,卷长的眉睫安顺的敛着,唇角下垂,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倒像个小孩。
九微百无聊赖小心翼翼伸手压平他的眉头,他眉睫微微颤了颤,却没醒。
窗外大雪无声,沈宴忽然梦呓的动了动嘴唇。
“什么?”九微听不清,俯身过去听。
他昏昏沉沉的叫了一个名字。
九微愣了一下,小声嘟囔道:“没想到死了之后竟然只有你这个王八蛋还惦记我。”
她一直以为她应有尽有,江山,荣华,天有国舅顶着,身边有长情陪着,还能光明正大的打着太傅的主意。
可到死了才发现这些都不属于她了,竟然只有这个死敌发现她已经死了。
这么一想九微觉得自己简直太可怜了!死都要拿回身体再死!
沈宴还在梦呓着什么,九微仔细听才听到他说:“是你吗……”
哎,沈宴这人睡着了也没那么讨厌了。
九微被假相蒙蔽的有些心软,捏着嗓子在他耳边轻轻道:“她已经投胎了,你就不要惦记她了。”
沈宴的眉睫抖了抖。
九微有那么一瞬的错觉,他似乎扬了扬唇角……但再看他依旧睡得死沉。
错觉……九微安慰自己,听屋外有脚步声传来,又急又快,片刻之后南楚突然推门进来,小声道:“大人醒了吗?”
九微看了一眼沈宴,道:“没呢。”
南楚看了一眼,“公子出来一下。”作势请她出来。
九微狐疑的跟他出去,便瞧见了立在门口一脸焦急的扶南,“扶南你……”
不等她讲完扶南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急急道:“公子不好了!公子这次完蛋了!”
“怎么说话呢!”九微不悦的蹙眉,“公子好的很。”
“不是!”扶南急的一张小脸皱紧道:“小公子被抓走了!”
“小公子?”九微细想才想起是说那个叫小七的少年,心头一沉,忙问:“被谁抓走了?”
扶南快把人急死了才道:“被国舅大人亲自带人抓走的,还说让我找到你,让你即刻入宫!”
九微抓着他的手,问了一句她最怕问的,“小公子可是叫玄衣?”
扶南一脸着急的愣了愣,“玄衣?他不是叫小七吗?”
“是玄衣皇子。”旁边的南楚冷酷的开口。
“皇子?!”扶南吃了一惊,显然一点都不知道,“不是说是相国大人的私生子吗……”
九微悲痛的扶住了额头,她就不明白了昭南朝的人是怎么想的,派个这么不灵光的随侍来服侍这个冒牌质子,他们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有露陷的?!
“公子如今该怎么办?”扶南紧张的看她,“你这次入宫会不会死?”
会,会死的很惨。
当初先帝驾崩,国舅为了扶她登基为帝,间接逼死了沈贵妃,也就是玄衣他母妃。若不是沈宴倾力相护,加上她没出息的求情,玄衣怕是就不止被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皇陵守孝了。
国舅做事狠辣不留情,玄衣不老老实实是在皇陵待着,又落到国舅手里,肯定玩完了。
她私藏玄衣更不用想活了。
她如今才明白怪不得沈宴要护她!原来还是为了利用她保护玄衣!把这么大的一个麻烦塞给她!这个质子也够胆大的,居然就这么藏了!
“怎么办公子?你可不能死啊!”扶南絮絮叨叨的,十分担心她再挂掉。
九微一个头两个大,国舅怎么会知道玄衣在质子府!连她自己和扶南都不知道!
她焦虑的想着对策,屋里忽然有人轻咳道:“我陪你一起入宫。”
沈宴?!他什么时候醒的……
南楚闪身入了屋子,九微探头进去便瞧见沈宴坐在榻上看她,眼睛里眯着笑,活像只狐狸,“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宴不答她,只是对要为他更衣的南楚摆了摆手道:“不必更衣,就这样便好。”
九微狐疑不解,“你打算怎么办?”
沈宴扶了扶额头包扎的伤口道:“找人抬我入宫。”瞧了一眼将亮未亮的天,又吩咐道:“让孙大人,赵大人,王大人他们在宫门外等我。对了,也支会一声咱们的刑部尚书李清风大人。”
九微听的又惊又诧,这些人可都是沈宴的党羽,平日里没少让国舅头疼,沈宴这架势是要硬来吗?
“你是要……”九微试探性问他。
南楚扶沈宴起身,替他裹好披风,扶他到九微跟前,他笑道:“找国舅讨个说法。”上下打量了一下九微,“我觉得该打断你一条腿,这样效果更好一点,你说是打断左腿好,还是右腿好?”
九微向后退了半步,警惕道:“就算打死我国舅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沈宴伸手将她拉到身前,帖耳低声道:“你诓骗我的事,回来我们再算。”
九微后脖子一凉,他直起身扶着九微道:“扶我出去。”
刚才是谁觉得沈宴没那么讨厌来着?
九微深吸一口气,扶住他往外走,一壁走一壁听他漫不经心的嘱咐,入宫之后一切听他,不该说的不要说。
九微也漫不经心的听着,出了大门忽然听沈宴笑着道了一句:“我睡觉从来不说梦话。”
“哦。”九微随意应下,片刻之后觉得不对劲,没头没脑的一句,抬头看见沈宴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那眼神别提多渗人了!一瞬之间突然觉得自己又他妈的上了沈宴的当,忙问:“你……从不说梦话?什么意思?你之前……听到什么了??沈宴你给我说清楚!”
沈宴和衣躺在木架之上,云淡风轻道:“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