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三一听这话,把铜算盘往桌上一扣,就要站起身来,旁边江兴帮的老七连忙按着他的肩膀,赔笑道:“三哥,三哥,您且坐着。世子说话是对事不对人,大家以前都是好兄弟,也都是想为了风城花都好,只是意见不同罢了,又何必为了这几句话伤和气?”
庞三虽未动身,但仍是气鼓鼓地瞪着詹康。他在江兴帮时便倚老卖老惯了,那时詹康一直做他的四弟,对他毕恭毕敬,数年这么过来,如今詹康虽然摆回世子的架子,可在他眼中,这年轻人依旧是个“不长进的愣头青”,想事情太过标新立异,不够沉稳,尚需多加磨练。
这时,在一旁不言不语的杨二却忽地咳了一声,道:“老三,你想做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很具威严,庞三不自禁地与他对了一眼,只见杨二略略睁开眼缝,一道精光从他目中射出,竟让人不寒而栗。
江兴帮当年在詹彦德手中时,实则是靠杨二一力维系,故而在帮众眼中,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哥詹彦德甚至不如二哥更具威慑,更何况杨二身手敏捷、武艺超群,说一不二且魄力非凡,使得众人对他口服心服,庞三亦不例外。
故而杨二这么略带指责的一问,庞三脸色虽没变化,但心底却有些发寒。事到如今,他还想努力一搏,但底气终究是不如方才了。他凝目看向了坐在主位的詹彦德,见他动也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似乎又单纯只是想旁观看场好戏。庞三暗自叹了口气,弯着老腰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他是越王府和江兴帮的老人,这么多年来除了拜神祭祖,也没跪过谁,就算见着越王,最多也只是行个弯腰的大礼,故而这一跪,两旁的人倒都站了起来,就连詹彦德也不由得动了容,詹康更是急着往前走了两步,道:“三哥,您这是做什么!”
庞三却将两臂往身旁两侧一展,意思是让众人抹在拦着自己,而后仰头看着詹彦德,道:“王爷,我庞三这十几年为风城花都竭尽精力,忠心耿耿,苍天可鉴呐!”
詹彦德站起身往前虚扶了一把,道:“老三,有事说事,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你这岂不是令我难堪?”
庞三摇了摇头,道:“我知道王爷的心跟明镜似的,但却怕其他人不知道我庞三的为人。帮中的兄弟虽然关系密切,可前几年小十子也闯出了大祸,最后惨死在清河城,更不用提小乔儿现在还在伏涛城,这么久了,也从没来过只言片语。”
他提到颜十一,詹康脸色微微一变。这是他这么多年的痛,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又娶了孟纤纤,但午夜梦回之际,也时有念及当年的那道决绝离去的倩影。
可詹康心里也清楚,庞三这时提到颜乔儿,绝对不是为了所谓的“兄弟”情深,更是为了打击自己与詹彦德之间业已薄弱的父子之情。詹康笑了笑,走上两步到了庞三身旁与他并列,道:“三哥想必是记不清楚了,颜乔儿早已算不得我们帮中人了。她出嫁的时候就曾说过,此生悔为花都客。还说如果以后两边交恶,她出嫁从夫,定然做不出吃里扒外的事情,如今伏涛城并入西代,与我们关系尴尬,难道还要寄希望她念旧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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