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代司寇徐昀躬身低语。
先锋军在前,芒侯亲率大军押后,两军相距约二百余里,如今芒侯也已出了汉星关,正式进入了梁公的属地。前方的伏涛城眼见便是自己的手中之物,再深沉阴郁的人也按捺不住这份欢喜的心情,他本想着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小酌几杯,没想到酒还没有入口,徐昀便偷偷摸摸地钻进来,迎头泼了一盆冷水。
芒侯不动声色,只“唔”了一声,道:“罗家的小二子自小被宠大的,他性子冲,倒是个爽快人,老徐你怎么也跟他计较起来了。他说的什么?”
徐昀更压低了声音,道:“他对侯爷的调兵公然不满,认为是侯爷想争功,害死了上千军士。”
“是么?”芒侯“哈哈”一笑,“可真是荒唐,我争这个功作什么!那依徐司寇,怎么看?”
徐昀轻咳两声,他在芒侯手下当了至少有十二年的官,自然知道芒侯的潜台词是在说什么,便道:“依微臣看,罗将军性子耿直孤傲,是一员猛将,但却容易被奸人利用,易出岔子。平日里让他带兵练练手固然是好,但到了这等大战之时,还是稳妥为上。左将军郑元昌已经带兵近八年了,沉稳谨慎,若要打下伏涛城,非郑将军不可。”
“郑将军……”芒侯微微眯起了眼睛。郑元昌是司徒郑文博的兄弟,这两人一文一武,都是他的心腹,徐昀说这句话,自然是摸准了他的脾气。然而临阵换将,终究是大忌,更何况事到此时,也不能只换将不换兵……可若换走罗怀信,他那群手下,能听郑元昌的命令么?
伏涛城不比汉星关,哪怕已到了这等颓势,倘若梁公背水一战,亦不容小觑啊。比起争功而言,打赢这场仗更加重要。
芒侯轻轻摇了摇头,道:“本侯自有主张。徐司寇,劳烦您把罗司马喊过来,我有事吩咐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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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数匹快马直直冲入先锋军,带队者,正是西代司马罗斌,也是这先锋军“飞虎”将军罗怀信的父亲。
罗怀信一身白袍,一早便跪在辕门前迎接父亲的到来。经历了战火的洗练,如今的他与大半年前的他相比,又成熟了不少。他目光中的狷介在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自信与果敢。看着远处的伏涛城时,他志在必得,而看着父亲手中的传令,他却仍然掩饰不住年轻人独有的血气方刚。
“凭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让我回去!”虽说周围的士兵都是西代的,但他们与罗怀信在一起久了,更像是他的家兵。大家同甘共苦经历了很多事情,在罗怀信心中,这些士兵都是自己的兄弟一般,是以说话也没什么忌讳,虽说吵嚷的声音比平日里喊军令降低了一些,但还是能让身旁一圈人听得清清楚楚。
“诶!”罗斌虎目一瞪,立时把罗怀信的火气瞪灭了一半,“谁也没说你做错了什么,只是将有将令,侯爷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为父都教过你什么,怎么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