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陆长亭的目光之中还是流露了一点嫉恨之色。
陆长亭似有所觉,当即便朝杨清看了过去,并且丝毫没有要大方纵容他的意思。陆长亭冷笑了一声,问身边的马三保:“时辰不早了,想来王府中也该用饭了……”
马三保颔首道:“正是。”说罢,他也目光冰冷地朝那杨清看了一眼。
马三保知道这杨清是个童生,但却并不觉得这有何稀奇之处,胆敢冒犯陆公子的人,自然得不了他一个好眼神。
这一眼在杨清看来,其中意味就不一样了——区区王府太监,也敢如此鄙视他?
杨清在心头对陆长亭顿时更是咬牙切齿。
陆长亭瞥见杨清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不已,登时拔腿欲往外走去。
杨清却突然道:“陆公子可做好准备迎接那放下长案之日了?”
所谓发长案,便等同于放榜。长案之上记下录取的童生,因而第一名称作案首。
杨清所表达出的意思,无非就是他在觊觎那案首之位。甚至还颇有点儿要和陆长亭在这个位置上较量一番的意思。
陆长亭原本对案首没什么期待,但见杨清这种货色都能肖想案首,他若再谦逊示弱,岂不是反倒让杨清得意?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此时气势是要有的。
陆长亭浅浅一勾唇,冷声道:“自然。”说罢,他的目光怀疑地从杨清身上扫过。
杨清浑身一颤,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陆长亭的讥讽之意。
杨清艰难地勾了勾唇,道:“且等着发下长案那日吧……”
陆长亭点点头,很是认真地将这句话还给了他:“说的是,且等着那日吧……”陆长亭的口吻太过轻飘飘,令杨清耸然一惊,背后冒出了不少冷汗。
陆长亭怎的……怎的这般胸有成竹?
陆长亭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杨清就越是忍不住自己吓自己。等他好不容易从浑浑噩噩中抽离出来,哪里还有陆长亭的人影?
倒是他那堂哥此时还颇为不舍地望着人家离去的背影,啧啧感叹了一声:“燕王府的人,果真是极难请的。”
杨清忍不住抿了抿唇,谁知日后……他会不会也成燕王府的人呢?
杨清忍不住也朝着陆长亭的方向看了一眼,杨清的眼里渐渐浮现了挥之不去的向往。
男子回过头来,隐约瞥见了杨清眼底的神色,男子面色隐隐有些怪异,他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所幸杨清的情绪外露也只是一瞬,男子再仔细去瞧的时候,便什么也没瞧见了。
男子暗自笑了笑,心道,果然是看错了吧。他虽然觉得他这堂弟有本事,但他更知道他这堂弟手腕着实不高,为人处世向来都是一块大大的短板,可为文人,得个秀才或是举人老爷的名头那也就够了。毕竟明朝的秀才举人,那待遇可着实丰厚!
但若是往人家燕王府上凑,那是不可能的。
杨清还不知道自己被这个充满铜臭味儿的堂兄给鄙视了,他恍恍惚惚地回了家,好似魔怔一般,满脑子都记挂着陆长亭,还有这院试的案首。
这么记挂着、记挂着,很快,发长案这一日倒是真的到了跟前了。
邹筑墨回了王府,面色不改地说之前会离开,是担心阻碍了陆长亭的发挥。如今回来,便是安陆长亭的心。不得不说,有邹筑墨在侧,陆长亭竟是觉得对那院试结果平淡无波了。
陆长亭陪着邹筑墨下了局臭棋——哦,两人都挺臭的,陆长亭在风水方位上的天赋,完全没能得到合理运用。
待到下完后,还是朱棣来了院子里捉人,当即便带着陆长亭上马车看长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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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政不苟言笑地站在那里,身旁便是发下的长案,上面按着名次写下了童生们的名字。
通过的便是秀才了,得了这个名头,那便是彻底与其他同窗不同了。他们才是真正的读书人了。
所有人都想要在上面找到自己的名字。
杨清也一样,他甚至不顾礼仪往前挤去,目光扫向了长案之上排名第一的位置。
杨清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下一刻便僵住了。
案首……
案首并非他……
那上头明晃晃地写着“陆长亭”三个大字,众人见之,忍不住暗暗惊叹或嫉妒。
杨清脚下晃了晃,忍不住朝陆长亭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陆长亭连看也没看长案一眼,竟好似全然不感兴趣一般,正微微仰头与燕王说这些什么。
透过树叶间隙,杨清能瞥见燕王在看向那陆长亭时,眼底的一片柔光。
杨清顿时又气愤又羞恼,更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