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忘恩负义了呗?”窦源瞪他。
“我不是那意思。”窦泽用脚尖搓了搓地上的灰,轻轻叹了口气,说:“感情这东西,难说,你要真让我离开他,还挺舍不得。”
“……你动心了?”窦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以前不是喜欢女孩儿吗?”
窦泽不太敢看她,错开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看他还挺顺眼的。”他说了一半儿,又抬头看向楼梯间的窗外:“再说爱情有什么用啊?多少当初海誓山盟的最后不都散了?”
“那你以后就准备这样了?”窦源还是蹙着眉。
“也没其他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窦泽笑了笑,又说:“你别折腾了,好好给孩子治病。”
“你别劝我。”
窦泽犹豫了一会儿,玩笑道:“按理说,霍司明就是南南的舅妈,给孩子看病还不是理所应当的?”
“快别说了,你这挺着大肚子,你是舅妈还是人家是舅妈你自己不清楚啊?”窦源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这些破事儿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窦泽赶紧笑着对她说:“姐你真好。”
“别夸了,我现在连自己是不是个人都不知道了。”她摆了摆手,回病房了。“你先去看爸吧。”
窦泽走出普通病房大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乌云遮天蔽月,狂风怒号飞沙走石,他用手遮了口鼻,一路冒着大风到高干病房楼道里,给霍司明发了一则短信,叫他出门的时候穿厚点,最好带上围巾口罩。
他进病房的时候,刘青正在关窗户,窦爱国气急败坏地说:“要换也是我换,怎么让南南换了?”一抬头看见窦泽,更不得了,非要他去办手续。
“爸,您别折腾了,反正平常南南也是送到你们这里,晚上住在哪里倒无所谓,再说您过几天就得换药了。”
窦爱国听他这样说,想想也是,便不再坚持。窦泽坐了一会儿,苦等窦源不至,窦爱国也问:“源源今天下午不是放假吗?怎么现在还不来?”
刘青向他解释:“说南南要做个小化验,大概现在还没完事儿吧。”
窦泽又等了一会儿,猜到窦源心里大概还是迈不过那个坎儿,便也没有再等。
一下楼却发现霍司明臂弯里搭着一件衣服,正揣着裤兜在病房楼下等他,门外还是北风呼号,听着瘆人,窦泽玩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坚守阵地,作大风中屹立不倒的一棵小白杨呢。”
霍司明笑了笑,手里拿着风衣递过去,窦泽接过来自己穿好,说:“我姐把南南的病房换了,而且辞职了。”又回头看了一眼霍司明,问他:“她的新工作是你介绍的吧?”
霍司明点点头,怕他生气,解释道:“当时是想为你家减轻点负担。”
窦泽并不追究,点点头,说:“我知道。”
妖风刚劲,摧枯拉朽,刮得路边的小树苗都倒向一边,两个大男人顶着风走出去,霍司明回身把窦泽的衣服拉链系到最高,又给他带上外套的帽子,说:“今天晚上大概又要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往后这天儿越来越冷了。”窦泽缩了缩脖子,看见霍司明的头发被风吹得像小径旁的树枝似的,哗哗直往一边倒,便说:“你稍微弯弯腰,走到我后面,我给你挡挡风。”
霍司明笑笑不语,牵着他的手往家走。
窦泽也不再坚持,任他拉着手,两人到家时已是夜里十点多钟。窦泽进门先倒了杯水喝,见霍司明跟过来,便问:“要不要喝水?刚刚那风吹得我门牙上都是灰尘。”
霍司明见他举着水杯,直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窦泽登时僵住,想了想,也没说什么,上楼洗澡去了。从淋浴出来时他照了照镜子,忽然发觉自己这肚子像半个要撑破的皮球似的,小麦色的皮肤都被拉得半透明,看着瘆得慌。
他许久不出来,霍司明有些担心,站在门口喊他:“洗好了吗?”
窦泽答应了一声,赶紧穿上衣服出来,忽然回过神,见霍司明已经自觉地躺到了床上,便说:“不是说晚上睡书房吗?”
霍司明闭上眼,装作睡着了。
窦泽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理他,躺上|床的时候,霍司明又挪着身体往这边凑,他赶紧说:“你老实待在那儿,别过来。”
霍总便不动了,侧过身问他:“你姐晚上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就说下回产检的时候带她一起,她不放心。”窦泽答了一声,又推他:“你躺过去一点儿。”
霍司明只好又向后挪了半寸,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他的眼睛问:“实在难受吗?”
“什么?”
“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没有,只是不太习惯。”窦泽轻轻叹了口气,说:“以后会慢慢适应的。”
窗外果如霍司明所料下起了大雨,雨滴急促地打在窗户上,发出夺命似得响声。窦泽听着雨声,觑了一眼霍司明的神色,见他睁着眼睛,挺尸一般望向天花板,浑身紧绷着,便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没事,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