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语。而是——
铃铛声。
漫山遍野的铃铛声。
元原震惊地回过身,耳中已盈满了铃铛碰撞间所生出的清脆声音。
而且这声音并不枯燥,还带了被人精心雕琢过的韵律,在他耳边悠悠而起,朝远处绵延开去。
他略有些呆怔地向着这声音的方向行去。
有人跟着他,与他同行向前,身后不断飞来的箭矢破开了一道又一道绳结,点醒了一片又一片的铃音。
他什么都看不见,却反而觉得这声音太过清晰。铺天盖地的音律齐齐为他而鸣、足足纵横十几里远,且每段路途上的音律都各不相同。
就算未亲眼所见,他也能够想到,为他布下这片铃铛海的人要准备多长时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最不愿假他人之手、凡事亲力亲为之人。
元原转过身,竟连最擅长的假笑都伪装不好了:“维时......”
宿维时走到他身边,虽仍没有笑意,可却任谁都能发现他眼角眉梢的柔和:“阿云。”他轻声道,“腊月二十五,今天是你的生辰。”
元原叹息道:“所以,这片铃铛海,是你给我的生辰礼物吗?”
明明是件极好的事,宿维时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了句:“我实在想不出送什么......你我已好多年不曾相见,总担心送的东西你不喜欢。”
元原道:“准备了多久?”
宿维时眨眨眼睛:“没有多久。”
“没有多久是多久?”
“......三个月。”
元原:“......”
宿维时没有说的是,将不同音律的铃铛串联起来他用了三个月。可研究出能让所有铃铛持续不断奏出相应音调、且能躲过风声干扰的灵器,却足足耗了他三年。
古往今来,从没人想过要将灵器用在这种“没有益处”的地方,导致他只能一路孤军奋战,不停试验。
为了找到能让灵器运作的材料,五湖四海他都去过。这一路上,他遇过歹人、被人救过、也曾杀过人。其中种种艰险自然不足为人知,更不能让面前的阿云知道。
他想要的,不是什么感激、赞叹,只是这个人这一刻的喜悦。
眉目生动,笑容真切,就像是小时候那样——
真好看。
元原跟着宿维时又将这铃铛的音律从头听了一遍,宿维时在一旁给他讲着各段音律的来源,耐心得很。
“这段曲子是在陆西听到的,当时觉得很温暖,就记下来了。”
“这段是个孩子教给我的,据说是他们那里的民谣。”
“还有这段,是个云游天下的歌者,唱的确实好听,可惜是个骗子。他在前面唱歌,后面的同伙偷钱,不过被我发现了,一人拍了一掌。”
元原道:“你怎么去了这么多地方?”
宿维时顿了顿:“闲得没事,就出去走了走。”
他说的轻巧,元原却也不傻,想了想,竟加快脚步朝前走了一段,随即抽出了后背上的浮光剑。
宿维时不解地看着他。
元原笑笑:“这片铃铛海,我特别喜欢,谢谢。”
他话音一落,便挥剑起了势。
浮光剑芒间划过的一招,正是片刻前,他与慕清宣比试时所用的那一招。
而且,与适才的实验不同。这一招,他用了十足十的内力和专注。
顷刻间,风声乍起,万物服从!
急来的飓风竟起到了传递的作用,将铃铛的旋律承接传播,原本只在这段路上才可听闻的铃音源源散去,偏还未让人感到半分吵闹。
这声音被此剑气一送,传得极远,就连烟龙城内的人都隐隐可闻,荼蘼山附近的行路人更是将这声音听得真真切切。
“似乎是铃铛声?”山脚另一侧,有一辆覆了青色锦布的马车循声一顿,有女子轻声道。
马车旁,打马护卫于一侧的绯衣少女闻言点了点头:“听着像是,只是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铃铛声?”
“这里可不是荒郊野岭。”车内女子笑了笑,“若我所记不错,不远处就是烟龙城了吧?”
绯衣少女道:“烟龙城?就是用来办试剑大会那个?”她揉了揉身下骏马的鬃毛,“说起来,最近正是试剑大会吧?也不知道,这次赢得会是哪家的公子!”
听她们谈论到这个话题,前面正研究路线的一个蓝袍书生也回了头:“听说这次大会慕家也去了!”
绯衣少女道:“慕家?扶松剑派?”
“正是!”
女子顿了顿,问道:“去的是谁?”
书生笑了:“小姐,您说还能是谁呀,当然是那位最不受宠的大公子,慕清琅了!”
女子放下了车帘,好半晌才道了句:“和我们没关系,赶路吧。”
“是!”书生欢快地应了声,也上了马。
车内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女子却轻轻合上眼眸,低声喃喃了句——
“清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