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酆都赶回琼州的时候,朱碧一直在回想钟九首最后告知她的讯息。什么叫做无限死亡、永远不会停止的游戏呢?这和鬼差留在沈夜书身边,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她进了和谢起住在一起的院子里,好远就看到青衣公子站在庭院苍郁老树下,衣袂飞扬。朱碧面上露出笑,放慢了步子。
“谢哥哥,你看,我没迟到……”朱碧说。
青年转身,少女面上的笑容微僵。
“怎么了?”察觉到她神色不对劲,谢起连忙扶住她的肩膀。
朱碧抬手,慢慢放到他胸口的位置,谢起便觉得心脏处一阵抽痛,像心要被挖出来一样。他痛得头冒冷汗,思绪空白。但少女的手固执地放在他胸口,不让他逃避。
在谢起几乎痛晕过去的时候,朱碧的手缓缓离开他的胸口。谢起看到,从朱碧的指尖到他的胸口,有一朵红艳的花连着茎,被她从他胸口带了出来。那花一离开他的胸口,谢起便喘着气,手抚胸前,不那么痛了。
“这、这是……我胸口怎么会有花?”谢起问她。
朱碧目光追随着手中那花,一直到一股浓火在她手上烧起,将那花焚尽,她才说,“这是雨曼陀,我在酆都,一路上看到的,就是这种花。雨曼陀,是将人引向死亡之路的。”
朱碧拉着谢起的手,蹙眉,“我一看到你,就看到了你心脏处有雨曼陀,我才伸手把它从你心脏摘了下来……可是谢哥哥,你告诉我,你心脏处怎么会有雨曼陀?”
谢起怔愕半晌,“自你走后,我并没有见过任何人。”
看朱碧仍难掩愁绪,他微微一笑,将她搂抱在怀中,“好了,没事的,你不是已经把它取了出来吗?你要是担心我,就一直呆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半步。我不信,有你这个艳鬼在,又有哪路妖鬼敢来惹我。”
朱碧低低应了一声,咬咬唇,没有告诉他,虽然她把雨曼陀取了出来,可是花生长的时候,是先有种子,慢慢生根发芽,最后还会有花开的时候。她虽然把花摘了,可是只要雨曼陀的种子还在谢起心脏处,雨曼陀还会再开放的。而以朱碧的灵力,是没办法完好取出种子,却不伤及谢起心脏。
雨曼陀,到底是怎么被放到谢起心口的?!
既然花已经开放了,谢起又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那明明是死亡之花呀,朱碧以为,花一旦盛开,人的魂魄,便应该走到了尽头。
有很多不解,都在朱碧心中萦绕。
第二天,琼州开始下雨,天气阴沉沉的,压抑万分。谢起在屋中看书,朱碧撑了把伞,在沈府中到处寻找那个鬼差,她想问清楚为什么会有雨曼陀在人间。那个鬼差,她必然是知道的。
走到花圃那边,又看到阿容蹲在雨中,继续种她的花。朱碧已经习以为常,这个叫阿容的花娘,当沈夜书在的时候,时不时在沈夜书跟前晃,当沈夜书不在,她就蹲在花圃里种她的花。阿容旁边,有个女人蹲在那里,两人好像都无视自己身上的雨水,说着话。
“你种了这么多年的花,也没见开出什么样子来。琼州的天气,不适合生长花木的。”
“我自来就是花娘,就是喜欢种花,和你有什么干系?”
“我知道有好多地方的气候都适合花木生长,你既然这么爱花,要不要……”
“哼,又开始怂恿我离开琼州了?你放心,沈夜书在这里一日,我一日不离开。”
“……我是为了你好。”
“抱歉,看不出来。为了我好,就少在我跟前说乱七八糟的话。这些年,你没说烦,我都听烦了。”
“你看你留在沈府,除了能看到沈夜书,又能怎样呢?你也说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也应该想开了啊。当年的事,各有所难。你现在都这么大了,早该考虑嫁人了……”
“呵,嫁人?开什么玩笑?你觉得我还能嫁出去么?反正你知道,我呆在这里,就是为了膈应沈夜书。我不嫁人,他也别想娶谁!我要他永远活在愧疚中,看到我就难受,还不能让我离开……这就是他的报应。”
“你真是……他其实是好人,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何必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呢?”
“你真是烦死了!都跟你说和你没干系,你少管我的事!我看你就是太无聊,如果沈夜书能看清你的脸,你就不会天天闲得慌跟我说话了。就是可惜了,你走到哪里,哪里都认不出你。”
“……”
后有少女声柔柔道,“姐姐,你方便么,我有事找你。”
女人和阿容一起回头,都用古怪的目光看着撑着伞的黄衫少女。雨水倾泻,淋湿了她的肩头,可她仍笑眯眯地站着,眉目清丽多绰约。女人怔一怔,然后站起来,走向朱碧。阿容则是古怪地看着她们一同离去的身影:那个小姑娘,竟然能认出来那个奇怪的女人?按说,连她这个跟女人说了很多年话的人,都根本认不出来,那小姑娘,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朱碧和鬼差一同离开花圃,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朱碧默默想着方才听到的对话,心沉甸甸的。那个阿容,留在沈府,果然是不安好心吗?她现在有些觉得,或者阿休当日不负责任的猜测,有些道理。阿容和沈夜书曾经相爱,但沈夜书不知怎么娶了另一个妻子,后来那个妻子死了,或者还和阿容有什么关系,从此以后,阿容就留在沈夜书身边,目的,就是为了膈应他。
朱碧心中好笑,又觉得伤感:是呀,伤人一千,自损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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