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回去却是必死无疑。”
凌辰赟躺回床榻上,异样的平静,“功高震主,从我成为镇国将军的那一日起就知道,倘若儿女双全之后还没有死在沙场上,那么这一天早晚都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将军!别说了,赶快离开寒月城医治去吧,老朽虽然无能,但天下医者千千万,未必就不能解开巫蛊之毒!”医者长叹一声,伸手去扶将军,却在碰的一刻顿时向后缩去。
凌辰赟手上刚刚被医者碰过的地方,一小块血肉正以骇人的速度干枯脱落,却没有多少血流出,坏死的肉皮不多时就掉在床边,乌黑打卷散发着一股腥臭的怪味儿。
“将军!这!”医者此时已经脸色惨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凌辰赟脸色也变得难看,却比医者好上许多,毕竟是见惯生死之人,知道大限将至反倒没有那么惊惧,“取一条干净的布巾来,将这里包上,那些药也不必再吃,留给需要他们的百姓吧。你去抹抹脸上的汗,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一会儿我先去支开侍卫,你随我到小帐那里去,将她除去。此女不能再留……”
话音未落,营帐里灯火突然猛地一闪,角落里的古灯射出极其刺眼的明黄色光芒。
“将军,灯、灯……”老者连退几步,看着古灯就像是见到妖魔鬼怪一般,只差没有立即夺路而逃。凌辰赟从床榻上坐起,全身冷汗连连,古灯明明灭灭,明黄色的火焰顶端,不时闪烁出几分浅淡的桃红色。与此同时,营帐外围,突然狂风大作,妖风透着怪异邪气。
“来人!”凌辰赟起身,长袖掩住手腕上的伤痕,营帐外除了风声却无人应答。
医者缩在大帐书桌一侧,全身发抖,一动也不敢动,不多时大帐里的烛火在妖风的肆虐下忽的灭去,只剩下角落里的古灯忽明忽暗的闪着光。
凌辰赟没有再开口,镇定的走到古灯前方,将古灯抱在怀中,他还记得古灯在百里之内无妖物可以靠近。也就是说只要灯在,至少寒月大营不会被妖物入侵。那么营帐外的妖风,就不可能是从城外入侵而来,他身体不适不过半个时辰,消息传得再远也超不过大营。
除了小帐篷中的那个哑女,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也许那些伤都是装的也说不准。凌辰赟望着那一抹桃红,突然悲从中来,想他一生忠心护国,最后竟然就落下这么个下场。云陌玉王心狠手辣的作风,不像是莫氏之人,莫氏不重情,但莫氏皇族像来以国事为重。莫少白如今为了争权,不顾三国对阵一触即发的战事,也要将他至于死地,实在太让老臣寒心。
“走,我们到她那里去,这定是她动手,她的目标是我,我要亲自解决她,不能让她害了戍边将士。”凌辰赟怀抱古灯向医者走近,帐外的妖风此刻略小,却依旧没有人声。静的可怕的黑夜中,从极远的地方偶尔传来一两声不甚清晰的叫声,听不出是什么野兽。
医者点点头,抱起从不离身的药匣子,一咬牙跟着镇国将军向外走去。
凌辰赟一踏出大帐,帐外的妖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巡夜的士兵和营中来来往往的将士此时在地上东倒西歪,悄无声息。医者俯身去探,发现脉象仍在,却不知为何都背过气去。整个寒月营地出奇的安静,除了火盆中噼啪作响的焦木外,就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两人赶到小帐篷时,女子正坐在床榻上舞针弄线缝制着一件外衣,凌辰赟见状,俊眉皱起,她手上拿着的,正是他的衣衫。那件衣衫是几日前操练时损坏的,当时贴身侍卫拿去修补,之后没有拿回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那件外衣从肩膀一直坏到袖口,缝补不了也不意外。不知此刻为何到了她手上,他看着她的脸,脸上黑黄相间的伤口依旧没有愈合。
平日里为她换药的老妇此时倒在地上,身体连最轻微的起伏也没有,医者连忙去搭脉,心猛的向下一沉,老妇没有营中的将士那般幸运,脉象已无,确是死了。
“夫君,你来了。”少女捧起外衣,贝齿咬断废线,将针插到一旁的线团上放好,“衣衫我缝补好了,夫君试试合不合适,若是不合适,我立刻拿回去重改。”
“谁是你夫君?”凌辰赟立即转头去看医者,却见医者惊惶摇头,可是此地除他二人外再无第三名男子。莫非此女已经疯了不成?再看地上的尸体,上面没有打斗的痕迹,更不见血色,心知其中有异,转念便想到如此死状倒像是被毒杀的!
“镇国将军凌辰赟,会在今日夜里续弦,迎娶第二位正妻,筠妱。”女子的声音很甜,可是配上她脸上狰狞的伤口,只会令人作呕,“夫君,距离今夜子时,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夫君可以仔细考虑,不过大营中的将士等不等得了,就不是我能说得算了。拖得太久,他们就会和她一样,寿终正寝。这倒也是修来的福分,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没有痛苦的赴黄泉。”
“将军使不得啊!”医者闻言大骇,正要开口阻止,却听女子轻笑一声,“倒!”
医者身子一晃怀抱的药匣子立即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他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又挣扎几下,倒在地上抽搐,七窍流血眼看就是活不成了。
“住手!”凌辰赟脸色发黑,上前扶住医者,“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你是兰若派来的妖人吗?要攻城就光明正大的挥师!如此卑劣的手段算什么?四国旧盟仍在……”
“嗤!夫君是在说笑吗?”筠妱娇嗔的抱怨一声,“什么兰若,什么旧盟,我只是一名小小女子,不懂夫君那些大道理,我只要你娶我,光明正大的续弦,许我一世荣宠疼爱。”
“你到底想要什么?”凌辰赟怀中医者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快救救他!他死过去了!”
“只是他一个,夫君紧张什么?你营中万万将士,不是比他一个区区庸医重要得多?也不见夫君如此情急?”筠妱拿起外衣,轻移莲步向凌辰赟走去,“夫君还是试试我为你缝补的外衣,别的事我们以后再谈也不迟。来日方长,夫君急什么?不过,若是凌将军不愿娶我,就准备为这数十万大军一个个挖坑送葬吧。哦,对了,我怎会将那件事忘了?边关寒月城,大营与百姓俱在一城之中,夫君可要受累了,那些百姓平日富足的很,个个吃的肥头大耳,夫君要埋他们,坑要挖得更深更宽,拖动他们也必然十分沉重,可惜将士死绝,无人帮你。”
“我娶你,你放过他们,戍边将士和城中百姓。”凌辰赟将医者放在地上,起身向女子迎去,“筠妱小姐,请你高抬贵手,成全辰赟护国之心。”
事已至此,不得不为。他一个人死不要紧,但是要牵连整个云陌为他的拒绝承担后果,他做不到。无论此女是谁,她既然出现在这里,又能不能声色的投毒整座寒月城,就绝不是一般人。她想要什么,也许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凌辰赟心中再次回想起素心影的模样,不由得悲从中来,他曾以为这一生只娶一妻。
“好,你与我洞房,他们就会立刻醒来。”筠妱娇笑一声,伸手环上他的脖颈,“小女子垂涎将军已久,夫君不要怪我用这样的手段,怪就怪你实在太过迷人,让人难以忘怀。这是我们的新婚夜,夫君要温柔些待人家,别弄疼了人家,不然人家可不依呢。”
凌辰赟心狠狠一沉,不得不伸手抱住女子。筠妱露出一丝温柔的笑,牵动脸上的伤更加恐怖,怪就怪他有个天下第一美人儿的女儿,怪就怪他的女儿抢了她的男人又弃如敝履,要怪就怪他时运不济命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