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产业另一端,也不再是以大型销售公司贩卖大批量标准化机器人为主,设计师直接向客户交付成为主要模式。2042年,太阳系内设计生产了1亿4200万部机器人,居然有1亿1500万个不同种类和型号。
分布式企业对社会的一个重要影响是消解了大规模商业,这让商业机构向服务机构转型。它们并不是做售后服务,更多情况下是做生产方和客户方的社会化服务。包括基于安全的法规服务,基于风险的金融服务等等。
机器人是这样,汽车、光脑乃至服装等所有生产领域,再到影视文化、都在进行着这样的革新。2042年,unec的报告显示,全球有近3亿人通过《幻象银河》做各种产品设计、信息收集、文化制造等工作,平均收入超过了温饱线。
工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人不再为资本家打工,而是为自己打工。没有技术含量的体力劳动也越来越少,人类开始整体走向以脑力劳动,剥削机器人的道路,而unec和各国政府面临的难题也从就业渐渐转向社会保障。
正是看到这样的趋势,星联之前的大动员才将目光转向轻度罪犯,通过国家暴力,搜刮了一千多万社会渣滓,送上太空当炮灰。那一次的征兵,志愿加入宇宙军的“良家子”,还没到两百万,大多都被分配到支援性的岗位。
现在需要找到更多“良家子”来充实宇宙军,夏鸣觉得只靠“志愿”会很难,商信之前说的情况他还不是完全相信,毕竟地球上的社会状况,统计数据会滞后很多,他一时难以通过数据看清实际情况。现在邢天民确认了商信的说法,还把锅丢给星联,这自然让他颇为诧异。
“以前的很多情况,都是因为技术不成熟,需要很多人工介入,才出现了短暂的繁荣”,邢天民准备得很充分,是带着大量干货来的:“而且,因为罗星决战的需要,星联的军工单子,还有接近两千万人上路,都带动了军需产业。”
后一个情况倒是确切,之前星联搜刮各国存粮,洒下大笔订单,都是为了武装急速扩充的宇宙军,以及给绯星人和奇木人换装。
不过不管是枪炮,太空服、机甲还是数据终端之类的电子产品,依靠机器人工厂爆产能,这一波也就过去了。现在星联那里还存着足够武装上千万人的单兵装备,决战之后,订单自然就停了下来。
至于第一个情况,又是什么技术影响到了就业呢?
“pei……”
邢天民苦笑道:“2041年,你们星联发布了第五代火种,硬件上虽然不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软件却厉害得多了,现在科学界都认为,第五代火种已经摸到了强人工智能的边,这让pei对人类自主意识的模拟更加快速和准确了,这会导致什么结果,你应该最清楚啊。”
夏鸣念头转了转,也露出了跟邢天民一样的苦笑。
一个聪明并且积极的人,依靠第五代火种,可以做三个四个,甚至五六个人的事情。而愚蠢懒惰的人,虽然pei会克服他的懒惰缺陷,但最多只能让他做两个人的事情。
原本人与人之间还有时间上的平等,就算人生态度和对时间的利用效率有不同,相互间也不会有太悬殊的差别,但现在,pei把这种差别放大成倍放大,人与人之间就更不平等了。
还是以机器人设计师为例,当一个设计师可以做五六个人的事情后,他在竞争上就拥有了绝对优势。有能力的设计师纷纷出头,吃掉那些差一些的设计师的饭碗。
以个体为核心的分布式生产,会因为个体间的能力差异,必然出现这种趋势,而pei将这种趋势推波助澜。如果社会需求没有及时跟上,竞争失败者就成为失业人口。
“这个时代变化太剧烈,前两年可以在网络上轻松找到赚钱的机会,现在就只能指望社会保障和救济……”
邢天民叹道:“国家刚出台了一系列保障措施,目标是就算一辈子没有工作,国民也会有基本温饱。这个措施很到位,的确保障了社会稳定,但跟失业大潮结合起来,让越来越多的人逃避到虚拟世界里,这不是个好兆头。”
这不仅仅是失业问题了,而是社会极端分化的趋势。
夏鸣问:“既然国家已经能做到让人人都有基本的生活保障,那么由国家提供岗位也不是难事啊。”
“成本啊”,邢天民吐苦水:“让宅男宅女们安安静静呆在家里玩游戏,通过商业和社会服务网络给他们提供生活保障,已有的养老、教育、医疗体系也能覆盖他们的家庭,成本还能承担。国家要制造工作岗位,就得另起很多摊子,这个就有心无力了。”
“所以,锅又得星联来背啊”,夏鸣微微笑道。
邢天民厚着脸皮说:“怎么能说是锅呢?星联也不想看到人类迅速走向两极分化吧,我记得避难所时代,你们星联就差点陷到虚拟世界里了,后果不堪设想哦。”
此时夏鸣已经在脑海里翻了一遍各种关于解决失业问题的方案,他注意到了一条不怎么起眼的信息,那是避难所时代刚结束后,地球也正在失业风潮中挣扎时,有人提出来的。但因为星联扩张,那个方案最终没被采纳。
“还记得几年前有人提到的方案吗?”
夏鸣将一份报告发给邢天民:“那就是变革教育体系。”
邢天民两眼一亮:“延长教育时间!?”
“到了这个时候,国家也不能再阻止意识活性的普遍教育了吧?设立预备太空学院,为太空产业以及星联提供后备人员,这应该能制造出一个巨大的就业蓄水池,既缓解失业问题,也能解决星联的人员补充问题。”
夏鸣淡淡的道:“当然,对国家来说,这是进一步拆解职能,就不知道政府那边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再迂腐再顽固的人也该看清楚了,国家现在已经是服务机构了”,邢天民悠长的叹道:“有星联,有unec,国家承担的职能已经不剩多少了,我觉得,再过几十年,国家也就是个大号的社区服务站。”
听出了邢天民话语里的不甘,夏鸣道:“未来说不定会有新的国家出现,不过那时候都应该是按照星系甚至星域来划分了。你如果有心的话,可以提前做一些准备。”
“咱们还是解决面前的问题吧,变革教育体系是长久之计,不过眼前的难题,也可以借这个框子来搞定。”
邢天民嗯咳着避开这个话题,不过夏鸣知道,对有志于留名青史的邢天民来说,这个方向是不会无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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