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指挥使心有不满了?”
被洪武帝这么一讽,彭克身上的冷汗更多了,简直汗如雨下。
他连忙单膝跪地,口中连称不敢。
再雄才大略的皇帝,人到晚年后都难免会变得性格多疑,喜怒不定。
更何况,洪武帝本来就不是一位多么仁慈的皇帝。
一旦他对自己心生不满或者有什么猜忌了,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洪武帝搁下手中的朱笔,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第一次用上了“朕”这个称呼。
“你无非就是在想,自己是不是下一个蒋瓛,或者下一个毛骧。”
“怎么,在你眼中,朕就是一个随意玩弄心腹大臣性命的昏君吗?”
“蒋瓛也好,毛骧也罢,他们的死,都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你彭克若无做滥杀无辜之事,不行滥权骄纵之事,问心无愧,何故如此惊惧!”
洪武帝背着手在大殿丹陛之上来回踱步着,眼神时不时的瞥一眼彭克,就像是在和臣子唠着家常一样。
但是他嘴里说的,却字字皆是诛心之言。
被猜中心中所思的彭克,更是有一种自己的内心敞开在洪武帝面前被窥视的那种恐慌感。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不外乎如是也。
上一秒,洪武帝还在夸奖他办事得力,于国有功,下一秒两人的谈话却变得字字刀锋,让人冷汗直冒。
洪武帝这话多少有些粉饰太平了。
蒋瓛与毛骧虽然确实可能有一些私德问题,但是他们的性命就是被洪武帝拿来顶包的。
下令让他们搞出胡蓝大案的是洪武帝,让他们把事情搞大的也是洪武帝,最终把他们杀了“平民愤”的也是洪武帝!
他们都是洪武帝抛出来的政治牺牲品罢了。
彭克可不希望自己步他们后尘。
但是帝有命,不敢辞啊!
一旦真违抗圣意,那也不用等以后了,今天彭克就可以去和两位前辈相聚了。
别的皇帝可能不一定会因为臣子抗命就把臣子杀了。
但是洪武帝是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单膝跪倒在地的彭克张口数下后,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的说道:“陛下自是千古圣君,微臣也非违逆之臣。”
“谨遵陛下御命,微臣这就带领五百缇骑,前往宋国公府,奉陛下命!”
“这样才对嘛。”洪武帝这才满意一笑,话中有话的说道:“为了让刀足够有威慑力,必须适当的出鞘饮血,才能让人敬畏。”
“刀如果不利索了,那咱还要这把刀干嘛呢?”
“爱卿且放心去吧,咱并非无道之君,冯胜谋反,首恶除尽即可,不必夷其族,让其饮一杯毒酒便罢了。”
“也算是全了我们的君臣之义了。”
“臣,遵命。”从地上站起,彭克恭敬行礼接命。
他听懂了洪武帝的言外之意。
这次杀宋国公只是为了震慑一下朝堂上某一些不太安分,想要上蹿下跳的人,并没有要大开牢狱的意思。
冯胜的罪名,也不用刻意再继续深挖下去了,不然拔出萝卜带出泥,事情闹大就不是震慑,而是掀桌子了。
此案只需要止于冯胜即可。
至于什么算“首恶除尽”呢,自然是将冯胜与其诸子都给处理掉,就算首恶除尽了。
而冯家已经嫁出去的几位女儿,包括那位周王妃,还有其他的女眷,就都不用追究了。
彭克一颗忐忑的心,也稍微安了几分。
既然洪武帝没有要借冯胜之案,再次掀起肃清朝堂之心,那单单只是赐死冯胜,事情还没那么的恶劣。
哪怕,冯胜曾经是一位国公。
也就,只是一位国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