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冯玉祥道“焕章兄,你的西北军虽然支离破碎,但多数部下却是万不得已,才投靠了蒋介石和张学良,你只要能重振旗鼓,一如当年五原誓师,再次振臂高呼,他们必定回到你的麾下,当今形势,蒋介石一门心思剿共,如果二位能联络到共产党,并与之联合,那,东山再起,绝非难事“
冯玉祥沉吟道“卷土重来未可知……哼哼,长崎苍介,我们打老蒋,是有理由的,可你为什么要一力撺掇我们反蒋”
长崎道“焕章兄,你心知肚明,如果蒋介石当真统一了民国,施行专制统治,军权至上,中国的未来,绝没有民主可言,受苦受难的仍是老百姓。不光如此,这也是国民党末日来临的时候,到那时,全党上下,派系林立,刀兵之争必再起,中国,不日就要回到春秋战国、五代十国的覆辙之上,其实,早在中原战争之前,你们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不然就不会有这么一战了……”
冯玉祥摆手打断长崎,道“是,你说的都没错,但,我想知道的是,这是中国内部的纷争,你何苦劳心……”,阎锡山连忙拉住冯玉祥衣袖,道“长崎,依你所见,中国未来将会如何走向?”
长崎正色道“我认为,那要取决于国家领袖”
阎锡山道“哦?还请赐教”
长崎转头道“焕章兄,你带兵一向军纪严整,历来,强征粮饷、欺压百姓的事,在各军屡见不鲜,可到了你这里,偷拿百姓三瓜俩枣、跟百姓说话态度不好,都变成了死罪,当年你出兵潼关,策应北伐,令士兵胳膊上佩戴袖章,上写‘不扰民,真爱民,誓死救国’十个大字,我至今记忆犹新,敢问,如此爱民之仁德,胸怀天下之气度,蒋介石可有你半分吗?我还读过焕章兄的文章,焕章兄尤其强调‘平民政治’,提倡民主,反对独裁,你的理想是建立廉洁政府,反对贪污腐化,提倡共办实业,要求整顿社会各个行业,而且,焕章兄践行政治主张可谓是一丝不苟,你执政陕豫察鲁期间,身体力行,所辖地域的社会面貌为之一新,另外,焕章兄反对中央政府委员加薪,反对以各派的实力大小分配中央领导权,反对一人独裁包办党务,提倡党务公开人人参与……噢,当然,还有很多很多,焕章兄,你有着一国之领袖的远见,又有一国领袖的气度,如果由你带领国民党……”
冯玉祥打断道“长崎,你不要把我架的那么高,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
阎锡山兴致勃勃道“长崎,你接着说”
长崎道“开门见山吧,百川兄,焕章兄,你们上一场战争为什么会输,抛开张学良一事,你们总结别的原因了吗?”
阎锡山道“你说说看”
长崎眼光一闪,一字一顿道“什么人心不齐、部下倒戈背叛、东北军拥蒋……这些都是表面现象而已,追本溯源,只有一条,你们没钱!”
阎冯面面相觑,心中一震,长崎的心思太缜密了,把他俩脉门摸得太准了。很多军事决策,最终取决于经济,经济基础差,军事行动就会缚手缚脚,受制于人,可说到经济,这是阎冯二人的底牌,底牌有多少,自然是只有他俩自己才知道,别人根本无从得知,长崎居然能拨开战争迷雾,一下找到他们的弱点。
长崎继续道“战争开始,你们连战连捷,蒋介石连遭重创,几乎溃不成军,政治、军事、舆论、道义、寡众,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蒋介石都输定了,可偏偏一条,蒋介石的官僚资本太有钱了,打仗这事,就是烧钱,日费千金,你们耗不过蒋介石,所以,战争中后期,你们状况急转直下,后勤供给和装备兵员的补充都出了问题,归根结底,还是经济的问题”
阎冯二人皱眉沉思。
长崎适时地搬出了日本,道“焕章兄,百川兄,趁蒋介石江西剿共,无力北顾之机,如果你们召集旧部,再举义旗,推翻蒋介石独裁政府,我们日本政府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
冯玉祥淡淡一笑,道“你们也不会白白帮忙吧?”
长崎笑道“焕章兄是聪明人,开门见山,大日本帝国只有三个小条件”
阎锡山道“什么条件”,冯玉祥厌恶地瞪了阎锡山一眼,阎悄悄摁住了冯的手。
长崎道“一,东北全面开放,自由出入境,自由贸易,二,日本政府获得东北全境的铁路经营使用权,三,获得辽东、辽北、吉林、安东的港口、水运、煤矿、铁矿经营使用特权“
冯玉祥刚要怒斥,阎锡山急忙按住冯玉祥,问道“你们将如何相助?”
长崎道“我们将会提供精良的武器装备、充足的财力支援,以及……兵力支援”
阎冯大惊道“兵力支援?”
长崎道“正是,我们将会出兵辽东,安东、吉林一带牵制东北军,使张学良无瑕自顾,迫其撤离平津,回防东北,关内势必空虚,你们没有后顾之忧,就可以一心对付南面的蒋介石……”
冯玉祥怒骂道“这他妈是侵略!”
长崎微笑道“焕章兄息怒,这可不是侵略,1884年,朝鲜发生甲申政变,袁世凯指挥清军击退了大日本帝国军队,那么,袁世凯也算侵略了朝鲜吗?并没有,他只是暂时帮助了朝鲜国王”
冯玉祥气道“这怎么能比?那时候,清政府是朝鲜的宗主国,现在,我们中国与你们日本身居是平等地位,你出兵干预我国内政,就是侵略!”
长崎笑道“冯司令,这也全是为了你们好……”
冯玉祥道“休要再提!我如果与你苟合此事,岂不成了第二个吴三桂!”
长崎轻轻一笑,放下碗筷,起身鞠躬道“百川兄,焕章兄,你们宽坐,如果改变主意,可以随时通知我,噢,对了,我准备带汉生汉民出去住几天,带他们转转大连”
汉生汉民正在长崎公馆呼呼大睡,他们根本不知道,舅舅与干爹的矛盾已经激化。
冯玉祥道“不行!他们是我手下的兵!我不同意!”
长崎头一次发火了,他怒道“我要带自己的亲外甥出去,还得看你老匹夫的脸色!”他摔门而出,出了门,冷风一吹,长崎清醒多了,开始自责,游走中国二十多年,他的涵养功夫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了,可他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突然失控,按理说不该,越想越觉得不应该,这火发得也真有点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