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端着药坐在床边,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这位自己忙活了大半天救的人。
只见这人前额饱满,眉头有些杂乱,眉毛沿着眉骨微微上扬,眉峰处弧度不大,眉尾顺着眉峰拉长,眉尾略高于眉头,是很俊毅的上扬眉。
山根很高,鼻梁挺拔,眼裂狭长,嘴唇已经干裂起皮了,毫无血色。只是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红润,看起来已是缓过来了。
没想到,还是挺俊俏的一个小郎君,秦艽心想。随即又喂了水给他润唇。
“小九”门外秦峰声音传来,随后推门进来,“怎么样,他可醒了吗?
秦艽摇了摇头“尚未”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秦峰自行倒了水咕嘟咕嘟的喝下,看来是渴坏了。
“我猜坏消息是西夏要打渭州,且和驻守军打起来了,好消息是西夏已经退了。”
“八九不离十了,不过,坏消息不止呢,听说在好水川那边打起来的,死了近万人呢,简直是血流成河,方圆几里内全是断肢残骸,都无处下脚,还有任副都部署,桑都监,王守将等百余将领都战死了,”说到此处,秦峰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西夏那边听闻环庆路和秦风路派兵前去支援,便撤退了”
秦艽点了点头送了秦峰出去,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心想:他若是从好水川落水,怕是漂了有10公里,这样乍暖还寒的天在水里漂着,还能留口气在,真是上天垂怜,老天保佑让你遇见我,命不该绝啊!
看他身上的伤,应该不是逃兵,是被围攻才身上各处都有伤的吧。唉!该是怎样厉害的人才能从那样惨烈的战役中留的一命在的啊,真是不容易!
入夜,秦艽发现他发热了,整张脸烧的通红,似乎做了噩梦一样,躁动不安,眉头紧皱。
秦艽只得在药方里加了清热药,烧了水给他擦洗脖颈、腋下各处给他散热,直忙到四更天热度才慢慢散去…
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叫醒了这个安逸静谧的村庄,只见天边黑白界限分明,仿佛对峙一般,刹那间,光明便将黑暗逼退,占据了整个蔚蓝的天空。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似在讨论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一束阳光穿过树枝、窗纱温和的洒在床前,陆英慢慢地睁开了眼,微微动了动,感觉浑身疼的厉害,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被缠上了几圈绷带。
随即愣了一下,发现右手腕被人握着,或者说是轻轻地搭着,这只手皮肤白皙,指节纤细修长,不由得想让人探究有这样一双手的主人该是怎样模样。
只见床前趴着这人穿一身荼白色罗窄袖袍,应是还未及弱冠之年,只用了同色缎带束了发,白皙修长的脖颈后方还有稀稀疏疏的碎发,看样子年岁尚小。
陆英这样被搭着有些不自在,便想抽手出来,不想床前这人却醒了,“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有一种低哑的磁性。
“尚可,”出口的声音有些嘶哑,陆英都觉得这声音不像是自己发出的,陌生的很。
“嗯,”秦艽揉了揉自己压的快没知觉的胳膊道,起身活动活动了身体,只听见一阵嘎嘣嘎嘣响的响声。
陆英正打算略过她环视一下这房间,却不知何时她一只手已自然而然的搭到了自己的额头上,仿佛这件事做了很多次那样寻常。
陆英怔怔地望着因她俯身到床前,而突然放大的一张脸,干干净净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细长浓密的眉毛,一双清冷澄澈的杏眼,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忽闪忽闪的,小巧而挺拔的鼻子,红润的嘴唇下方右侧有一颗小痣。
“嗯,都烧了一夜了,总算是退烧了,不然就麻烦了”她点了点头道。“你要喝水吗?”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这是哪儿?西夏境内还是宋地境内?”陆英的声音同时响起,秦艽正要倒水的手微微顿了顿,道“你先喝点水吧,听你嗓子哑了”
“这里是临水村,隶属静宁。西夏已撤退了,不必担忧。你从上游顺水漂过来的,因我是村内的大夫,你被人发现后有人叫了我过去,便把你抬到了我这里”
“我姓秦,单名一个艽字。你怎么称呼”
秦艽将他扶着坐起来将水递给他,又给他背后塞了两个靠枕,似乎是碰到了后背的伤口,疼的陆英皱起眉头哼咛了一声。
“陸英,字子華”陆英放下手中的杯子解释道,“虽未到加冠年岁,但已提前取了字,”
“还未曾谢过你的救命之恩,不知该怎样报答你才好。”
“等你伤养好了再说吧,你的伤需要每日换药,还得半月才能长的住,我去煎药,顺道去做些吃得来,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应该也饿了吧。”
“麻烦了,我睡了一天一夜,那今日是初三了?”陆英因昏迷了太久而对时间都有些模糊了。
秦艽思索了一番:“今日,初三,是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