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看破一切?”扶摇子见他生出疑惑,噙着甘蔗汁问。
“回太师伯,那倒不会。”花静水从一只小海乌,修炼到今时今日,是扶摇子赠给他的机缘,也是扶摇子让他领略到了“道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朵花活万年,也长不成一棵树。人的天性很难磨灭,总有看不破的魔障,舍不弃的欲念。”
“是的,修为和境界是两码事。的确有无欲无求之人,这些人得到道,有了境界,修为未必高到哪里去。”扶摇子笑道,“有些高阶修者,瞧着像是看破一切,多半是冷了心的,心比那石头还要硬。你说,我们修行的目的,是为了变成一块石头么?”
花静水默默斟酌。
扶摇子叹了口气:“有颗石头心也是好的,自此百毒不侵,不为世间七情所苦,什么苍生,什么道义,什么恩怨情仇,统统都是狗屁,一心只爱自己,才更有益于修炼。”
咬口甘蔗耸耸肩,“所以万般皆是道,选择很重要。”
……
这厢发生之事,玉无涯全然不在意。
栈道口处,他在西河柳面前长跪不起。
金羽前去宝山里寻找看门狗的眼珠子去了,第五清寒脱离苦海,走到西河柳身边:“医仙前辈,你这是怎么了?”
第五清寒对“海牙子”的大名如雷贯耳,但他从未见过本尊,不认识。
故而奇怪西河柳的反应,他素来果决,对于求他医病之人,要么应允,要么拒绝,鲜少见他左右为难。
西河柳传音同他言明情况,惊的第五清寒面容失色。
“起来吧,我答应就是了。”
玉无涯和白灵珑对视一眼,这才起身:“多谢医仙。”
“令公子呢?”西河柳道。
“在我师父那里。”白灵珑刚问过神鹰。
点点一直在神鹰那里,他出门之前,交给了白灵珑的师父,“师父正在附近,太师父递了消息出去,不会叫医仙久等。”
尽管搞不清状况,西河柳还是问:“不知令公子有何症状?”
玉无涯道:“不知何故,身体覆有鱼鳞。”
饶是西河柳这般冷清之人,眼皮儿也止不住跳了跳:大神,您乃鲛人族,若是孩儿不长鳞片,才不正常吧?
“本是一对双生子,一个胎死腹中,化为一滩脓水……”提起伤心事,白灵珑冷峻的脸上瞧不出过多悲伤,但嗓音沉了又沉,“另一个,出世没多久鳞片就开始脱落,脱落的部位,有脓水流出,伴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像是……”
“像是什么?”西河柳追问。
“像是尸体发出的恶臭。”玉无涯自责垂首,“晚辈怀疑,或许与我之前所中剧毒相关,但我失去了所有记忆,无从查起……”
西河柳慢慢开始觉着,海牙子不似演戏:“我是否可以检视一下你的身体?”
玉无涯卸去护体灵气:“劳烦医仙。”
西河柳认真检视,微微惊讶,果真是中了毒。此毒他闻所未闻,其中几位灵药的确会导致记忆丧失,但不会给子嗣造成损害才对。
更何况此人还是十九阶的海牙子。
不知为何,西河柳认为此毒是海牙自己调配、自行服下的。
若不然,不会在他体内产生任何效果。
西河柳问:“令公子除上述明显病征以外,是否还有其他异常?”
玉无涯沉吟道:“生长速度极为缓慢,算不算?”
西河柳重复一遍:“生长缓慢?”
玉无涯道:“是的,自他出生,十几年了,仍是六七岁的模样。”
西河柳道:“妖族的孩子生长缓慢,正常吧?”
白灵珑接口道:“是正常,但也不正常。我太师父说点点的智力没问题,但他极为迟钝,嗜睡犯懒,极易受到惊吓……”
第五清寒插了句嘴:“听上去,为何与弯弯有些相像?”
西河柳点头,同样想到弯弯身上去了:“不过,弯弯的身体没有这般严重的症状。”
第五清寒摩挲着剑柄,心中起疑,海牙子和夜游是认识的,一个秋水潭一个天海洞,两人做了多年邻居。
两人的后嗣,又在身体上出现差不多的症状。
其中或许有所关联。
“说的也是,等见着那个孩子再说。”
**
宝山前,戚绍元正与金羽说话:“独千里不是没出息,他是舍不得弄坏那毒妇留下来的宝物,你看他一件不缺的全留着,就该知道了。”
独千里没有反驳。
金羽只觉得可笑:“你人都舍得杀?”
独千里眯起眼睛:“我念旧,不像你们冷血。摸摸心口问问自己,若没有君上,何来今日的我们?”
金羽驳斥道:“我可没有受她半分恩惠!”
“未必吧金羽。”神鹰斜他一眼,促狭道,“与一位二十一阶修士双修,那还不是恩惠?”
“对。那才是我们从那毒妇身上,得到最大的造化。”戚绍元从前与金羽最聊得上话,却也不喜欢他故作清高,当年不愿与他们分东西,搞的他们是那贪图财宝的宵小之辈。
同为炉鼎,谁比谁高贵?
再比出身,他们三人的父亲都是一方霸主,金羽只有个凤凰血统。
金羽沉默了下,正准备说话,眼眸微微一凝,转头看向祭台处趴着的大白狗。
戚绍元三人稍迟他一步,也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起看过去。
大白狗缓缓站起来,同之前一样甩甩头,甩出三粒芝麻大的小黑点。
黑点落地,正是他们要找的简小楼,至于夜游和素和,被他们自动忽略。
金羽丢了手里的法宝,转过身。脊背直绷如松,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张熟悉的小脸,心脏在胸腔狠狠跳了几下。
那……
可能是他的女儿……
感受到煞气波动,金羽回头厉声喝止神鹰:“我说过,再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敢出手伤害她,莫怪我金羽不念昔日旧情分!”
戚绍元也以眼神制止,她站在祭台上,一个情况不妙,指不定还会钻回核心世界里去。
神鹰悻悻作罢。
“简姑娘?”扶摇子扔了甘蔗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一步一肃容。
身为局外人,又与简小楼接触过,明显觉得不对劲。
夜游距她有段距离,目中似有深深忌惮。
金羽也察觉不对,灼灼目光逐渐冷却下来:“你是谁?!”
书灵笑了笑,在大白狗身旁蹲下来,抬手抚摸它的背部。
大白狗“汪”的叫了一声,翻躺在地,露出肉肉的肚皮任他摸。
随后,书灵走下祭台:“金羽,我想请你帮个忙。”
“尊主,事情是这样的……”夜游传音解释,此事不能当面说,若不然,无论金羽会有什么反应,扶摇子和松云子一定会杀了书灵。
金羽听罢始末,凤眸锐利似刀。
振臂一挥,杀意激荡,神子峰顶上的树木纷纷倾折。
夜游和素和没有半点防备,被一股重压盖过头顶,再被强劲的气波蛮横的扫去祭台两侧,站都站不稳,几个趔趄之后,摔倒在地上。
书灵被旋风包围,旋风化为绳索,将他捆个结结实实。
书灵动弹不得,连神魂都被凝固住。
独千里正捏着储物戒往里面收宝物,惊了一跳。
戚绍元、神鹰也是吃惊,同样十九阶,他们的实力远逊于金羽。
第五清寒欲要上前,被西河柳拉住:“这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事情。”
金羽遥遥指着书灵,警告道:“管你是什么古老时代的通天人物,我从不受人要挟!现如今,我以秘法锁住你的魂,再以业火将你杀灭在她肉身内,保证一点残渣都不留,你信是不信?!”
书灵挣扎过罢,赞许道:“金羽,从前我就觉得你是个人物,果真是个人物。”
双袖一拂,金羽提步上前,步步逼近,杀气愈来愈烈:“自她肉身出来,磕头认错,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语气太过凌厉霸道,书灵禁不住变了脸色,冷笑道:“你若能烧死我,还来与我废话?”
“我先前身受重伤,修为倒退一阶,力有不逮。”金羽一贯坦白,“烧死你的同时,恐会伤及我女儿神魂,我不愿承担风险!”
夜游刚从地上站起身,听见“我女儿”三个字愣了愣。
他告知金羽此事,金羽却连一下都没有怀疑,看来早已猜到了?
又在同时,他与素和对视一眼。
两人在佛像前被拿捏的左右为难,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结果金羽一招搞定,这其中的差距……
夜游深刻体会到了素和说的那句,金羽的能力和阅历,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
人果然还是得上进。
不然的话,连安稳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只有自己,想任性便任性,大不了一死。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有妻有女,还有师长兄弟,风险总是无法完全规避,随心所欲成了一种幼稚的自私。
素和更不用提,南宿没有一只凤凰不以金羽为目标。
金羽虽是个出了名的老古板,脾气又臭又硬,不知变通,但从来没有人质疑他的能力。
“女儿?”
戚绍元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针对“女儿”两字念叨了好几遍,“金羽,你说什么女儿?”
“这丫头不是殷红情。”书灵也没想到金羽还有如此一门神通,出手快准狠,一下拿住了他。
不过,终究是小看了他。
“她是殷红情肚子里的孩子,金羽的女儿。因为殷红情修为高过他太多,这孩子随她母亲,没有成为半妖,是个体内有火凤血脉的正常人类。若是成长起来,非常了不得。可惜的是,她在异世界至少轮回了十世以上,已是个普通人,你们不必忌惮。”
神鹰讶然:“你是谁,我们为何要相信你?”
戚绍元微微拧起眉:“幻灵天书的书灵?”
“是。”书灵生怕金羽动手,不再卖关子,语速极快,“我非星域人士,同样来自异世界,一个属于木灵族的世界。我的母亲,名叫做木萝,是木灵族的王……沙萝,是我母亲饲养的,用来为我们的族人,寻找新的栖息地……”
书灵只是简略解释,众人听的明白。
松云子大失所望,扶摇子却松了一口气,他们仙音门的先祖,果然还是很靠谱啊。
“戚绍元,神鹰,独千里。你们空有十九阶的修为,却无法离开沙漏世界,和被囚禁有什么区别?”书灵话题一转,“想不想出去?”
三人忙不迭看向他。
书灵笑容阴邪:“你们制伏金羽,取了他的内丹,我就有办法救出我母亲,放出沙萝。沙萝可以毁掉沙漏世界,你们身上的诅咒就会消失,从此天高海阔……”
三人面色一变。
“呸!”独千里道,“若是整个星域都被沙萝毁了,我们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我的肉身早已消亡,母亲被镇压百万年,出来之后也与一般老妪无二。”书灵叹息,“时代不同了,我们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救她,只是我的执念罢了,你们连这也怕……”
戚绍元和独千里瞧不出来,神鹰明显心动。
书灵蛊惑他们时,金羽拦也不拦,背着手,不去回头看他们:“考虑清楚,一旦动手,便是与我割袍断义。我下手,再不会留情!”
神鹰自己肯定不敢上,等着另外两人表态。
扶摇子抽出短笛:“在我们仙音门的地盘上,你们聊的还挺欢乐。”
他瞥一眼松云子,“站哪边?”
松云子回瞥他一眼:“你说呢?”
两人足下一掠,飞至广场中央。
太阳双仙,太阴三圣尊,再添一个金羽,战火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