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昀充耳不闻,只管走了。
即使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简小楼依旧追着他不停传音。
不胜其烦,黎昀本想再吓唬她两句,转头瞧见她浑身肌肉紧绷,隔着第五清寒的肉身都有恐惧从灵魂透出来,又有些不忍心了:“葫芦姑娘,一副暂居的皮囊而已,你何以如此在意?想你也是金羽前辈养出来的,怎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暂居男人的身体我心中无所谓,已是看得极开了。黎前辈不要什么都扯上我金羽爹爹,换了他来,他也一样做不到。”
简小楼一直处于头皮发麻状态,这种感觉,就像从头皮长出来的并非一缕缕烦恼丝,而是一条条女人的藕臂,六十只手、三百根手指在她背上轻挠抚摸……
黎昀正准备开解她几句,意识海内一阵波动,接收到来自鲛女的信息。
——“你是怎么回事?”
黎昀:“你抵达十方界蓝星海了?”
——“恩。你为何换了肉身?想借二葫的样貌接近夜游,给他致命一击么?他二人可是情人关系,你做不到的。愚蠢。”
听她语气微微含着讥讽,黎昀笑道:“我并没这个意思。”
——“哦?”
“我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操纵一位顶尖剑客的肉身,会严重耗损我的魂力,起初选择第五清寒,是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挑战他、杀他之人不少,这一路走下去,我怕我尚未见着姐姐和夜游,魂力就已经耗损的差不多了。”
鲛女没有回话,黎昀稍稍沉默过后,颇为赧然地道,“好吧,那些都只是次要,重点是他的肉身太脏了,我有些恶心。如今既然有个更好的选择摆在眼前,无论如何也得换。”
——“恩,这个理由我接受。”
他们的密谈简小楼听不见,仍在试图与黎昀谈判:“前辈,这风流色胚的肉身我委实是接受不了……”
“葫芦姑娘,第五清寒乃是十方界与四宿界年青一代第一剑修,若真似你以为的风流色胚,他绝不可能达到今日之成就。剑道问情,问情于剑道,只是他以身证道的一种方式。”
黎昀驻足,转身正色道,“姑娘境界与觉悟不够,可以质疑,但请不要信口诋毁一位伟大的证道者……”
义正词严的模样真将简小楼唬住了。
蛤,真是自己境界太低了?
回想初试“问情”剑威力之时,那般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魄,应就是第五清寒的剑境。
一个风流色胚子,的确很难拥有这种霸道的剑境吧?
——“说的真好听。”
“呵呵。”
——“黎昀,我不得不提醒你,她这具珊瑚肉身只有养魂的作用,不带一丝修为。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别真把自己当海灵了,在火球内活下去都不容易,想杀夜游更是痴人说梦。”
“所以我需要‘第五清寒’作为打手,一路随行护我周全……此番,保证姐姐平安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夜游,在你没有查出他的来历之前,我不会对他下手。”
——“有影响?”
“我们龙族,即使龙躯毁了也没关系,只需龙珠尚存一样可以重塑龙身。姐姐杀他是为了取他龙珠,将我从海心分离出去。倘若事实如我所料,夜游也是当年为了应对大灾变出世的,他现在应该有两个结局,一是被海心当成养分吸收湮灭,一是如我一样与海心共生,但他两者都不是,不可思议……
——“那又如何?”
“我心中有几个大胆揣测,尚未成型,故而先不说了。只告诉你,夜游的龙珠力量或许只剩下一半,另一半被十方界某处海心给禁锢了,一颗不完整的龙珠,是救不了我的。”
——“我懂了,这就去查。同时告诉你,你近来连番使用力量,消耗过重,魂力衰弱的速度很快,往后若非必要,减少与我以魂力沟通……我也一样。
“好。”
黎昀结束了与鲛女的对话之后,与简小楼继续向前走。
走出溪谷湿地,进入荒漠戈壁区。
荒漠戈壁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遮蔽物。
一路上,简小楼遇到了几波抱团的修士,多数不是最初时的五人小队了。有六七个人的,也有两三个人的,说明两方已经遇上且开战了。
跃跃欲试的简小楼始终没有出剑的机会。
十方蓝衣窥见是“自己人”,自然不会出手,盛意拳拳的邀请她加入,统统被她高冷的拒绝了。
而四方黑衣修士远远瞧见她只有两个人,不乏蠢蠢欲动想要出手、杀人扬名的。简小楼都已经做好了血战一场的准备,最终他们却选择放弃。
六个人,连尝试一下都不肯。
一是“第五清寒”的名声实在太盛,二是黎昀以敛息纱蒙着“简小楼”的脸。瞧着是个小姑娘的打扮,却看不透真身和修为。能与“第五清寒”相伴而行,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绝非泛泛之辈。
搞不好是傲视也说不定。
毕竟“第五清寒”凭借那一头标志性的小辫子极为好认,傲视就不一定了,听说傲视面貌丑陋,素有遮掩容貌的习惯呢。
若真是傲视,那这两大巨头的组合,他们莫说是六个人,再来六个也很危险呀!
于是简小楼一连走了三十几日都是平安无事,即将走出沙漠戈壁,进入草原地带时,终于遇到了令她冷汗刷刷直流的对手。
离火宫云竹子、大符师叶溪、魔四子、黎箬公主,还有一人是圣水宫鹤千珏。之前圣水宫只来了一个琴雾心,他并没有出席龙宫结盟宴,简小楼不认识,还是黎昀介绍的。
“问情”在腰带上挂着,她左手攥着剑柄,一手心的汗:“黎前辈,你姐姐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之前听黎昀的意思,是准备以十方身份暗中保护黎箬,没有相认的意思。
黎昀见到他姐姐毫发无损,且这么早就遇上了,语调轻松不少:“无妨的,气定神闲迎面走上去,火球开启不过区区四十三日,他们不敢动手。”
“你确定?”
简小楼一面与黎昀传音,不耽误她面无表情的向前走,路线稍稍向左侧倾斜,不过一刻钟便会与他们碰个正着。
是的,他们未必动手。
其中的门道,她逐渐也能摸清楚了。
他们五人联手应该可以拿下第五清寒,却并不轻松,至少得两三个挂彩,指不定还能被带走一个。火球之战才刚刚开始,双方最强者先拼个你死我活不明智。
云竹子五人也同时窥探到简小楼假扮的第五清寒。
“他一个人?”云竹子动了点心思。
“旁边还有位蒙面女修士,你眼睛瞎了么。”叶溪同他算是有些交情,说起话来反而不怎样留情面。
黎箬的目光锁在简小楼的珊瑚肉身上:“此女是谁,瞧着有些眼熟。”
鹤千珏只问:“会不会有诈?动不动手?”
一阵沉默过后,黎箬公主蹙着眉道:“他向我们走过来了。”
云竹子作为领队给出决策:“走吧,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于是五人的路径也开始倾斜,缩短了彼此的相遇时间。
迎面而站,中间保持着一丈距离,简小楼解下腰间“问情”,冷淡的勾起唇角:“是战,还是再等等,一句话。”
她的剑并未出鞘,只是强硬的横在胸前。
丹凤眼里充斥着恰到好处的重视,不显得轻狂,也不含丝毫畏惧。
心里其实战战兢兢的,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五人凝起防护罩面面相觑,牛头魔四子表示无所谓,他身为魔族,体力、恢复力自然很强。黎箬的态度同他一样。只剩下云竹子、叶溪和鹤千珏。
云竹子看向他们两个,鹤千珏不表态,叶溪轻轻摇了摇头。
“一别千年,本该痛饮三百杯,奈何却是处于对立的局面,实在不胜唏嘘。”云竹子揖了揖手,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翩翩佳公子,总能将场面话说的真诚感人,“第五兄,咱们先行叙旧,下次再见时再交手不迟。”
“很好。”
简小楼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松了口气,微微点头示意,收了剑错开他们继续向前走。
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却还一脸淡定。
“第五公子……”黎箬公主忽然开口喊住她,“不知你身边这位仙子,出自哪门哪派?”
“前辈,问你哪门哪派呢。”简小楼传音给一直默默跟在她身侧的黎昀。
“她问的是你。”黎昀将皮球踢回去。
简小楼拧了拧眉头,两姐弟传音相认不得了,黎箬还能当场拆穿他俩不成,搞的这般神秘做什么?
她对这姐弟二人十分反感,姐姐曾当着她面大肆羞辱夜游,尽管立刻道歉了,她心里还是扎了根刺。
弟弟则更恶毒,理由无需赘言。
黎箬又问了一遍:“第五公子?”
简小楼提着剑徐徐转身,目光探向黎箬,视线灼热:“公主是对在下的女人感兴趣,还是对在下感兴趣?恩?”
黎箬和黎昀的脸同时白了一白。
另外四个人饶有兴味的看向了黎箬,充斥着些许探究和幸灾乐祸。
黎箬公主顿时有种想给自己两嘴巴子的冲动,她怎么忘记了第五清寒这人有毒,犯什么贱同他说话!
黎昀冷冷传音:“葫芦姑娘,你再敢败坏我姐姐名声,我立刻杀了你。”
简小楼惊讶:“随口问句话而已,哪里败坏了?”
“借第五清寒之口说出,你可知杀伤力有多大?”
“看来前辈的境界也不怎么样嘛,对第五前辈颇多误解,他可是一位伟大的证道者。”
“你……”
拿黎昀用来堵她的话,将他堵的怔怔然说不出话,简小楼着实出了一口恶气,心头终于舒爽多了。
但她也不敢真将黎昀往死里得罪,于是目光又移向了一旁的大符师叶溪,硬邦邦地问道:“在下听闻你夫人此番也来了,你二人不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么,为何没有一起?”
原本正恣意悠闲看黎箬笑话的叶溪瞬间黑了脸:“内子与圣水宫琴仙子交情甚好,结伴同行。”
简小楼若有所思:“哦,琴仙子,琴美人……”
这下轮到琴雾心的师兄鹤千珏心头发毛。
简小楼却点到为止,立马看向魔四子。
魔四子将铜铃大眼一瞪:看什么,老子没有姊妹,更是不近女色!
简小楼怅然道:“在下依稀记得青原夫人、你母亲她……”
眼看魔四子红着眼睛要杀人了,云竹子满头大汗抢着道:“第五兄,咱们后会有期。”
求求你了,闭嘴赶紧走吧!
“哦,后会有期。”
简小楼肃了肃容,提剑转身走人,这下再没人拦她追问什么。
身后五人看他抬手将荡在胸前的几条小辫子拂去背后,脸上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
简小楼不禁莞尔,忽然觉着没那么恶心第五清寒了。这位行走的荷尔蒙、天生自带病毒的男人,完全可以单靠一张嘴巴征服世界,暴殄天物修什么剑呢。
“你倒是代入的挺快。”
黎昀走在她身侧,挖苦了一句,态度阴晴不定。
他发现简小楼瞧着简单又识时务,却并不是一个容易掌控之人,一不敲打就会像只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却也有她自己的分寸。
“干一行爱一行,我很敬业的。”
“跟在他们后面,保持神识最远距离。”
“我与他们神识窥探的距离差不多,会被发现。”
“我来。”
于是走出那几人的神识范围后,简小楼转身跟了上去:“黎前辈,我心中有个疑惑,那日擅闯海心禁地,觉着你似乎对夜游很感兴趣。”
黎昀眯了眯眼睛:“他是我姐姐的未婚夫婿,我未来姐夫,感兴趣不正常么?”
简小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我瞧着黎箬公主对夜游没有意思,前辈的反应未免大了些。”
“海王下的令,是不可违背的。我姐姐再不情愿,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我自然要帮着把把关。”黎昀淡淡地道,“而且,为保龙族血脉纯正,我们不得与外族通婚……葫芦姑娘,我知你与夜游的关系,但你们注定是没有结局的,不如早些放弃。”
“那就不劳前辈操心了。”她笑了笑,“除了时间,我与夜游无所畏惧。”
黎昀不解其意:“时间?”
尔后默默点了点头,“的确,沧海桑田,白发红颜,时间是这世间最永恒不变的变数。”
简小楼望着远方飞荡的尘沙失了会儿神,没有接他的话。
***
雪原。
夜游两人在两面窄谷待了将近三个月,同样的套路抢了三十几人的储物戒,有四宿也有十方。灌下百日醉,扒了衣服随意在雪山挖个洞扔进去。
储物戒全落在素和手中,十四阶修士的储物戒,可比他当年在放逐领域抢来的值钱多了。不过真正厉害的法宝,都在修士们意识海内蕴养着,本是可以取出来的,可惜夜游不许他杀人。
“百日醉即将失效,咱们该走了。”
夜游跃上麒麟马车,撩开隔断与外间灵气连接的珠帘,躬身坐了进去。马车是从一位十方修士手里抢来的,不知以何种灵木造成,框架雕刻满符文,有隐藏气息的妙用。
素和也跳上车,口中一叠声抱怨,无非是可惜那些法宝。
驱使麒麟马车尚未离开雪原范围,听得“轰轰”几声,数道雷链穿透云层,砸在一侧的雪山顶上,积雪伴着火花炸裂,滚滚雪海翻腾着涌了下来。
雪崩了,顶上有修士正在斗法。
素和掐了诀,三骑麒麟马撒开蹄子狂奔。
“哟,瞧这动静,来头恐怕不小。”稍稍撩开几缕珠帘,素和放出神识向山顶探去,面部表情忽地一滞,“是她们……”
“琴雾心?”
除了她,夜游想不出火球内谁能让素和有所反应。
此时山顶上的琴雾心与沈落雁,正被一男一女逼迫的连连败退。女修一脸肃杀,手中持着一条丈长的黑色皮鞭,男修的相貌则显得较为阴柔,左手心上,托着一枚拳头大的透明珠子。
“估计是魔魇宗道无情和云霄阁柳颖菲。”旁人认不出,但十方界排入前十的高手,素和还是做过功课的,“不应该吧,道无情两人虽厉害,琴雾心她们也不能被打的如此狼狈。”
“输定了。”
凭夜游怎么看,她二人都是跑不掉的,好在对方没有杀她们的意思,只想活捉。
大概是为了要挟鹤千珏和叶溪。
“哎!渣龙,你说救不救?”
眼睛微微眯着,眸光凝成细细一条线,素和犹豫个不停,“关我们什么事情……不过琴雾心之前还为我的安危考虑过……罢了,也没多深的交情,当没看见……要不……”
他回头正想说“要不渣龙你先躲起来,我上去瞧瞧情况”,却见夜游迅速换好十方界蓝衣,躬身钻出麒麟马车:“你慢慢琢磨,我先救人,你继续向前不要回头。”
足下一点,已然掠空而去。
山顶上四人正斗的如火如荼,专注之下,神识自然窥探不了太远,直到一抹气息逼近,四人才有所察觉。柳颖菲一看来者身穿蓝衣,心中戒备稍弛,可此人以敛息纱遮住面貌,又令她心中疑窦丛生。
琴雾心起初暗道不妙,旋即两弯柳叶细眉紧紧蹙起,虽然遮住了面貌和真身,可束在脑后的银白长发,以及一双灿金的眼瞳,分明是那条小白龙。
夜游传音给琴雾心:“你们先走,下山,向北追一辆麒麟马车,素和在上面。”
果然是他,琴雾心微怔:“你自己行不行?”
没听见夜游的回应,琴雾心也是个当机立断之人,给沈落雁打了个招呼:“走!”
两女修朝夜游上升的方向飞了下去。
柳颖菲浓眉倒竖:“想逃!”
鞭子正要出手,夜游迎面祭出五色神珠,土珠子和木珠子光芒骤闪,先是飞出一座大山,再是漫天藤蔓飞舞。
琴雾心向下行飞,还不忘抬头看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
他是脑子有坑?
又是变装又是遮脸,一副不想暴露于人前的模样,结果一出手就放大招,谁还不知是他啊!
“五色神珠?”沈落雁讶异,“是那条杀死敖青的小白龙?”
“恩。”琴雾心郁闷。
即使受伤,两人的速度还是快过麒麟马的。
追上之后,素和将她们塞进车厢里去:“我们家渣龙呢?”
琴雾心摇摇头,真气涣散的厉害,二人服下丹药打坐:“夜洞主只说让我们先走,考虑我与落雁身受重伤,留下反而累赘,我同意了。”
素和觉得不可思议:“道无情和柳颖菲两人这么厉害?”
毫不担心夜游,他继续驱着麒麟马车前行,他会担心夜游同敖青在擂台上生死相搏,但他绝对不怀疑夜游逃命的本事。
沈落雁叹气:“不是他们,是那位蓝星海小龙王。”
素和愣住:“你们碰上傲视了?”
“恩。”提及傲视,琴雾心仍是心有余悸,“我们原本和魔六子、离火宫云英子、慧剑宗何遇师兄一起下来的,偏偏倒霉,一早遇见傲视,将我们打散不说,何遇师兄还被他打死了……”
“傲视那伙几个人?”
“只有他一个。”
素和吃了一惊:“傲视一个打你们五个?你们拿不下他也就罢了,还被他打死一个,重伤四个?”
沈落雁心绪翻涌,唇畔流出一抹殷红的血液,被她不着痕迹的擦拭掉:“素和小殿下,傲视的力量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我们五人接不住他三棍,能从他棍下活下来已是我们走运。”
“怪不得之前他们提到傲视,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夜游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半空压了下来,他落在麒麟马车的驭位上,侧着身子坐下了,并没有进入车厢里去。
琴雾心忙向外拱手:“多谢夜洞主出手……”
夜游抬起右手臂,微微摆了摆,打断她:“你们是死是活同我并无关系,是素和的意思,不必谢我。”
两位美人脸上讪讪挂不住,素和尴尬着道:“我们渣龙面对陌生人时,个性有些冷漠,两位莫要往心里去。”
琴雾心缓和气氛:“陌生人么,先前我们总也接触过几次,我还以为至少算个点头之交了呢。”
素和讪讪道:“对我而言岂止是点头之交,不过我们渣龙只将人分三等,自己人、陌生人、仇人。其实也不对,只有两类,除了自己人,一律是陌生人。”
琴雾心问:“那仇人呢?”
“仇人必须死。”
素和一摊手,“最近一个仇人是敖青,如今已经没了。”
放出去的小穿山甲跑了回来,麒麟马车陡然停伫,夜游目光一沉:“前面有十方的修士,素和,取两套十方界法衣给她们。”
素和即刻从储物戒中摸出三套蓝色法衣:“换上吧。”
琴雾心神色紧绷:“多少人?”
“三人。”
“那还需要伪装么?”
琴雾心两人抱着十方蓝衣,美丽的脸庞都有些不大好看。对于她们而言,为了活命去穿十方界的法衣,是件非常败坏名声的事情。
下来火球前,两界高层谁都没有考虑过会有修士换衣服穿,不曾对法衣做出任何规定。
因为他们压根儿不信有人敢这么干、会这么干。
毕竟这六千众都是两界精英,都是各门各派倾尽资源培养出来的顶梁柱。
怎可能干出如此自贱身份之事?
方才瞧见夜游身穿十方蓝衣,两人心中已有一些疙瘩,但他此举毕竟是为了搭救她们……
思考之际,素和也躬身出来坐在驭位上。
他还以为两个女修当着他的面更换外衣,会不好意思。
车厢内两人半响没动静,琴雾心说道:“如若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我们四个出手应该不成问题吧?穿十方的法衣,倘若被师门知道了,我们的脸面……”
素和这才迷瞪过来,敢情是觉着有辱身份?
至于吗?
他心有无奈,却也不会觉着她们有什么不对。他若不是跟着夜游野习惯了,依照从前的个性,估计也会犹豫一番。
素和同夜游商量:“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又不是他的女人,他可不会惯着,夜游方才出手救她们,只是懒得看素和在那里纠结,“虽用木神珠的力量将那一男一女困在雪山顶上,但以他二人修为,应是快要挣脱而出了,此时倘若动手,拖住了脚步,没准儿会被追上。”
夜游微微偏过头,声音没有半分起伏,“所以你们要么换衣服,要么滚下去。是命重要,还是脸面重要,你们自己选。不过要我说,脸蛋儿再怎么漂亮,美人头掉在地上一样是个血淋淋的脑袋。”
琴雾心和沈落雁僵硬了一下。
素和尴尬低语:“喂,你也太直接了,毕竟是两个女修。”
一双金眸沉静在他脸上一扫,夜游似笑非笑的:“女修怎么了?你之前抢女修士的储物戒、扒她们衣服时,我可没瞧见有何不同。”
琴雾心和沈落雁的身体更僵了。
素和手指颤了颤,决定闭嘴不说话了。
是挺奇怪的,不得不承认,他对琴雾心有些好感,不想她出事。
不过已经救了她一命,若她自己非得送死,他不会拦着。
沈落雁传音:“雾心,要不然我们下去吧,即使受了伤,十方界除了能排进前十的,也奈何不得我们。夜游个性古怪,实在不好相处。”
琴雾心不赞同:“夜游说的没错,万一柳颖菲追上来了,咱们必死无疑。而且你我的伤,尚需一段时间休养,再没有遇见我师兄和你夫君之前,跟着他们是最保险的。”
沈落雁深深蹙眉:“若我们执意不穿,他真会将我们扔下去?”
“会。你最好相信,他什么都干的出来。”
“不怕我们拆穿他身份,强拉他下水?”
“那我们就得自求多福了。”
说着,琴雾心掐了个烟雾诀,待烟雾散去,身上的黑衣成为蓝衣。
沈落雁见她这么做了,牙一咬,也换了衣服。
这一劫平安渡过。
接下来三个月,两女的三观开始不断被刷新。
夜游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地,驱着麒麟马车四处闲逛,凭借那只小穿山甲,总能提前预知前方的情况。收了麒麟马车,见蓝衣换蓝衣,见黑衣换黑衣,对方人多就装孙子避过去,人少便与素和联手,攻其不备。。
抢了储物戒,再扒了外衣,男女通杀,一派土匪气势。
若是见着两方互斗,哪方赢面大就换哪一方的法衣,干掉一方之后再寻个时机倒戈相向。
手段卑劣,无耻之极。
琴雾心和沈落雁活了几千年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样无赖的,联想之前夜游那些一旦醒来就四处抢劫的斑斑劣迹,如今看来绝对可信。
但她们受人庇护又岂能揭人短处,一直隐忍不发。
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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