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在山谷中穿行而过,其中混杂着轻微的机括声。
依稀的炬火在高处看着分外显眼。
“不回去吗?”苏念雪摩挲着寻上了高台,遥遥冲着她的背影问了声,“还是你打算在这儿等到人来?”
晴岚盘着腿坐在高台边上,听到她的声音侧过身子看她,道:“统共也不过这几日……倒是你,这才多久,机关布置完了?”
“嗯,依着想法做了些改造,应当能顶一阵子。”苏念雪挨着她坐了下来,眸中因为先前辨微之术的关系,那层浅淡的光晕还未完全散去,“怎么了?”
“在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晴岚远远地看着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道路,薄唇微抿,“前些日子知忆她们送了暗桩点过来,荆楚也知道这件事,消息是真的,但是那张图像是故意暴露出来的。”
“嗯,你说过这事儿。你在怀疑周秦的目的?”她眼底有些微的倦色,但一双眸子却仍是清明,“其实仔细想想也是,不管是这一次的毒还是之前江陵掐准的时间点,他都像是故意留了一条生路,每每逼到边缘就收手,确实很可疑。”
但这不是放松警惕的理由。
凉风吹打在她的脸上,揉散了别在耳后的碎发。
晴岚换了个姿势,伸出手揽着她的肩膀,略微一用力将人带着躺到了自己腿上。
“他们没动作,我们也不好多加猜测,我也就是想想。”她低下头,另一只手捏着她的指尖,“辨微之术极耗心神,你还是先休息吧。”
温热的指节抚过眼皮,苏念雪眼睫微动,勾唇笑了声,却又很快止了笑意道:“嗯……你还记得江南被杀的府尹吗?”
“记得,怎么了?”
苏念雪侧过脑袋,将脸埋在她小腹,闷声道:“你觉得为什么周秦要对他下手?”
那个时候……她垂下眸子,指尖轻轻抚弄着她脑后的长发。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猜测是为了引开众人的目光才特意挑了三个不同的人,毕竟当时在江南的动作只是前兆,做太过火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苏念雪不会平白无故将旧事重提。
“选沈谢两家的人我倒是能猜到他的用意,毕竟他恐怕巴不得局面争斗再多些。但是府尹……挑衅朝廷不明智,不过听你的意思,是他还想找朝廷的麻烦?”她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微皱,“可能吗?若是北燕倾国之力南下,的确可能将雁翎乃至茨州搅得一团乱,但那是因为战火波及,他们要想真正踏过雁翎关,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想借北燕的手灭大梁当然不可能。”苏念雪合着眼睛,揪着她背后的衣料的手略微紧了紧,“可如果……只是单纯的找麻烦的意思呢?”
“……什么?”
“他应该恨的本来是北燕人没错,恨墨客当年因为拒绝让人去换时怡出来也能说得通,但是阿岚……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她仰起头,眸中是少有的冷光,“他是怎么看待如今的大梁的?”
晴岚在她的目光里读出了些旁的意味,那些埋藏在深处的东西让她头皮发麻,在已经回暖的春日里生出了三冬的寒。
“八年前……”苏念雪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洛氏收回燕州三郡的时候。”
被燕北狼骑践踏几十载的燕州三郡重归故国,那一年可谓是举国欢欣。
而收回燕州的洛家人,便是如今早就辞官挂印的洛清河。
“在那之后清河姐就被召回了长安,那之后好几年,朝中借着北境无战事的由头没让她回去,直到新帝登基,准了她离开长安。”她低低笑了声,话中满是深意,“阿岚,你说江湖的风波其实不曾停息,但其实朝堂的风雨才是永不止息的,相比之下,江湖当真算净土一片。”
晴岚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没说话。
“身处高位者,总是想将这世上最锋利的刀握在自己手里,这个到底放在大梁也同样适用。先帝不喜洛氏很久了,只不过百年来,从未有一个世家可以真正取代洛氏执掌雁翎。时怡出事的地方是祁城,那个时候已经被清河姐收归燕州,不论放在何时,都不可能有人可以趁虚而入做到这种地步。”
除非是默许。
而恰好,她仔细算过时间出入,那个陷阱是在洛清河被召回长安之后布下的。
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长安啊……”晴岚望着她轻轻摇摇头,“金丝笼下是深不见底的泥沼。”
谁说不是呢?苏念雪弯了弯唇,放松了身子环住她的腰。
“这只是我的猜测,未必是真的,毕竟我到底不是周秦本人。”
“嗯,但也不失为一种可能就是了。”
苏念雪是被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声吵醒的。
天边将将泛起一抹鱼肚白,风已经停了,四下静得可怕,仿佛方才朦胧中听见的声音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很明显不是。
晴岚见她醒了,伸手把人带起来,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墨尺。
“我下去找少巫她们。”苏念雪拍了拍衣袖上沾染的灰,目光忍不住在晴岚身上停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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