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巫见她垂眸不语,自觉地拿上东西退了出去。
外头安静极了,似乎苗人为了让这两位相助了寨子的中原人好好休养都自觉地远离了这块地方,省得惹人清净。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晴岚扶着墙推开了门。
有风吹开了她额前的发丝,将宽大的衣袖吹得向后飞扬。
她侧耳听了听,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不动声色地迈步出了门。
习武之人五感通透,眼下她虽然瞧不见东西,但是旁的感觉确实意外地敏锐。
鸟兽的清鸣,春花初绽的甜香,乃至风过袖的触感,几乎都被牢牢地刻入脑中。她心念一动,脑中如同灵光一闪般捕捉到了什么。
她弯了腰,捡起踩住的一根枯枝,缓缓地攥在手中。
清风过眼,她握住枯枝在面前轻轻一划。
有什么东西顿时一声闷响,而后重重地砸落在地。
而手中的枯枝也因着承受不住汹涌的内力而断裂开来。
晴岚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忽然嘴角轻轻勾了勾。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兀地传入耳中,她阖起的眸子微微睁开了一条缝,虽然仍旧是看不见什么东西,但似乎眼前的一片黑暗微微亮了些。
来人在见到她之后站定了下来,愕然道:“你……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祈归?”晴岚眉梢一挑,转过了身道,“看样子我没寻错方向。”
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早就猜到了什么。祈归眼皮一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就说瞒不住。”
晴岚闻言轻笑了声,道:“你可以考虑两边都瞒着。”
“……你不打算拆穿?”祈归眸子微微一沉,像是有些不解,“你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吗?”
没等对方回答,她急急打断道:“你现在先别回答我,跟我过来看看再说。”
“……我现在看不见。”
祈归:“……”
她忍住额角跳动的青筋,哼了声不理会她半是调侃的话,领着人往前走。
不过也是考虑到对方双眼尚且不能视物,她没用轻功,走的地方也避开了一下向外支棱起来的树枝。
树林尽头的草屋有袅袅的白烟萦绕而上。
屋子的门紧闭着,但是隔着这么短距离,却已经可以嗅到屋内飘来的阵阵清苦的草药味,不用想都猜得到里头的气味定然更重。
祈归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就站到了外头,显然是没打算跟着一块儿的意思。
晴岚面上原本露出的那点笑意散了去,她指尖微微一动,轻轻叹了口气。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想来是仓促间只来得及准备这么些,药材被散乱地拜访在各处,稍微移动一下就容易踩着细碎的渣滓,哪怕瞧不见,都能想到里头该是有多乱。
医女趴在桌前皱眉睡着,并未被这些动静惊醒。
晴岚凭着感觉寻到了大致的位子蹲下来,摩挲着抚上她的小臂。
那儿缠着的纱布比前两夜的还要厚些,睡着的人约莫是感觉到手臂上的触摸,紧皱着眉头低低哼了声。
她抽回手,低着头嗅了嗅,薄唇紧抿。
但是她到底什么都没做,像是从未来过一般轻手轻脚地退了回去。
祈归看着她带上门走得远了些,这才出言道:“你还是不打算阻止她吗?”
对方沉默着没答话,苗女深吸了口气,莫名得有股子心头火窜了上来。
“你瞧不见,那我就将她做了什么讲与你听。她……”
“拿自己当铜人试针。”
“……你知道?”她怔了下。
“我只是瞎,又不是傻。”晴岚轻轻呼出了口气,“我们对血的味道很敏锐,就算拿别的药物遮了味道,我也能嗅见……”
祈归沉默了片刻,道:“是,拿自己当铜人,就跟针扎上去不疼一样,我看再过几天她都快把自己的手扎成马蜂窝了……还有那些药,我就没见过各种配药折腾自己这么狠的大夫……”
她深深地望着面前的女子,道:“是药三分毒,习武之人身子强健,但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她现下睡着不完全是累的,也是因为短时间内服用了过多药物。”
药王谷的针法用起来其实对内力的消耗也不小,再加上外力一点点侵蚀,这样下去其实很伤身。
晴岚低垂着脑袋,良久才开口道:“我想,可是不能,而且就算我说了,也没有用。”
“怎会没有用?!她是为了你才冒这个险拿自己试针的,你可以说服她一起离开!”祈归不由提高了声音,“你们明明可以自私,又不是少了你就不行,为什么……”
她的话断在了风中。
女子抬起手,纤长的手指轻轻抵在了唇上。
祈归忽然间泄了气。
没有用,说什么都没用。这些人根本不会听。就像当初她父母一起赴死一样的,或许不是不会自私,只是为了某些东西愿意做了让步。
“不要告诉她我来过。”晴岚将手放了下来,宛若叹息般轻声道。
“她不想让我知道,那就装作不知道吧。”
不过祈归并不知道的后半句话被她埋在了心里。
有账日后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