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置人于死地的机会却不做……是因为背后有人下了什么命令吗?
她想不明白,又或者说至少现在她并不愿意去想这件事。
窗前依稀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苏念雪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去把窗子推开来。
玄鹰俯下脑袋啄了啄自己的翎羽,目光锐利。
大抵是见到面前的女子久久未动,它张开嘴叼下了腿上绑着的短笺,探长了身子过去将短笺往她手里送。
苏念雪眨了下眼,摊开手掌接了下来,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玄鹰的羽毛。
后者舒服得眯起眼睛发出声低啸,张开翅膀扑腾了两下才振翅飞离了窗子。
她笑了笑,任其在附近盘旋。
这一阵声响并没有吵醒沉眠的人。苏念雪望着手里的短笺,眸中的神色有了一瞬的复杂。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生出了一种想将手里的东西丢出去,装作从未收到过的想法。
但也只是短短那一刹的想法。平心而论,她的确因为心疼晴岚而归咎于寨子,觉得他们不值得如此付出,可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恐怕才真的是真正让晴岚那样的努力白费了。
最终她还是摊开了那张短笺。
从中原寄过来的信笺,没有落款,不过猜着应该是白瑜寄过来的,说已经带着人往这边赶,应当要不了太久,不过嘉水关那边不知道被谁给拖住了,恐怕也没那么快能让人过来。不过他们在路上还发现了一些东西,信中不便细说,等到了再谈。
约莫是跟周秦在中原的棋子有关系,毕竟能让崇明做厄尔多,会有其他人甘心做其马前卒也不奇怪。
苏念雪大致看过之后依着原先晴岚的样子将东西处理了,她想了想,拿出纸笔简单写了个回信,大致写了这边的近况,不过其中略去了晴岚中毒的事情。
玄鹰听到鹰哨声,重新落在了窗边。
苏念雪将信笺绑好,将它放了出去。
床头的烛火将将要燃到尽头,被风一吹更是将息未息。
苏念雪索性熄了灯,以手为枕趴在床沿这么守着她。
白日里帮着大巫祝处理纤竹蛊,本以为换下来人之后可以稍事休息一会儿,却不料出了这件事,饶是有少巫帮着,药王谷那一套针法下来,再加上之前的消耗,她此刻也是疲惫极了,不多时便睡了过去,只不过自始至终她的手都覆在对方微凉的手背上,半刻不敢松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放心。
夜色如水,屋外的风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停了。
过了许久,她掌心握着的手像是轻微地动了一下,修长纤细的指尖轻轻从她手心划过,动作轻柔。
但也只是那一下。
晴岚紧闭着的眼睫抖了两下,眼皮仿佛有千钧重,又或是哪怕动一下便是难言的痛意。
她喉咙里不经意间溢出一声极轻的低吟,宛若雪落枝头不留痕迹,亦没惊动守着她的姑娘。
四肢百骸的灼烧感依旧在,那抹好不容易显露出来的清明转瞬又被掩盖了。
苏念雪醒时天已经大亮,日光暖融融的落在身上,似乎昨日的狂风暴雨不过是人们的一场梦境。
但谁都知道不是梦。
井水清澈地倒映出她略显憔悴的眉眼,如同提醒着什么。
院子里的石桌上放着个盒子,她走过去打开来,里头的早点还散着热气。
送来的人约莫是不想叨扰,放下便离开了,连个纸条都不曾留下。
苏念雪无言地叹了口气,将食盒重新合上,眯起眼来凝视着明媚的日光。
虽然知道是一番好意,但她也着实是没什么胃口。
脑中是一片乱麻,那些思绪像是梗在心头,无处发泄。
她漫无目的地在桌前坐了很久,呆呆地看着微风卷过山谷的野草。
直到屋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苏念雪心头一跳,连忙推开门进去。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自己撑着身体皱眉坐了起来。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长发因着她的动作披散在身前,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听到门口的动静堪堪缓过神来。
“阿雪?”
像是不经意间的一声轻唤,苏念雪刚松了一口气应了声,正想端着杯子递杯水过去,却听见她继续往下接了句。
“你没点灯吗?”
茶杯重重砸在地上,霎时摔了个粉碎。
“……你说什么?”她根本无暇顾及碎了一地的杯盏,声音微颤。
晴岚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好暗。”
一片死寂。
日光从窗子里落进来撒了满地,苏念雪却在这一霎浑身冰凉。
她努力地深吸了几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仍旧压不住自心底漫上来的恐惧感,最终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喑哑。
“阿岚……”她僵硬着身子一步步往前,整个人都在发抖。
“现在是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