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寒风中,他长身如玉,木簪不知何时松散开来,雪白的发丝裹挟着血珠在风中长扬。
他与她隔着茫茫人群,两两相望。
一滴血珠随风溅落到了茯欢的身侧,在她面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
即使相隔甚远,青玉却还是从她眼中读懂了那抹慌乱。
他扯了扯嘴角,不想让她忧心。
即便如此,一股深深的无力感顿时席卷着他,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杂乱的人声让他有些眩晕,恍惚之中好似听到了一阵苍老的声音:
“世间的情缘是强求不来的,汝既已经与她做过一世的夫妻,也应知足了。”
青玉只觉眼眸酸涩不堪,他的笑容逐渐漫上浓浓的苦涩。
知足啊……
人人都说知足常乐,他亦懂得这个道理。
可得到过的美好又让他如何舍得放下?
他不知足,也不甘心。
那是他爱了整整三千年的女子啊,可偏生这天道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他贪心,总想多得到一点她的情意,却总是会深陷进去。
待他回过头来时方才惊觉,他深沉的爱意最终会成为伤害她的一把利刃,刺穿她的灵魂,让她受尽苦楚,周而复始,生生如此。
何其痛苦,何其残忍。
茯欢的身影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只要他稍挪动步子就可以将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拥入怀中。
可他没有。
他往后退了几步,再次隐没在人群里。
茯欢眼睁睁地看着青玉泣血的模样,焦急地在人群中辗转。
“青玉你在哪?”
茯欢遍寻无果,视线一一扫过,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人群太过拥挤,将她撞倒在地,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烧香的火炉,一片火红的痕迹蔓延开来,带着强烈的灼烧感。
茯欢强忍着疼痛,来到刚刚青玉所站的位置,地上的一块木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弯下腰拾起,指尖摩挲过粗糙的木牌,上面没有写任何字。
那是青玉的木牌。
茯欢回想起与他放河灯的场景,不论是今生还是前世,青玉每每都会写下心愿,即使心愿有所变化,但他想陪在她身边的初衷没有改变。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茯欢回过神来,想要去枉情树寻他,却发现自己与枉情树的感应似乎被断绝了。
她去不了。
茯欢手中紧握着那个木牌缓缓蹲下身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对青玉的了解太少了,以至于他要离开,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
…
枉情树。
青玉跌跌撞撞地跑到湖畔,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玉哥哥!”
青玉身形一颤,回过头去,撞入阿鳐担忧的眼神中。
阿鳐还是第一次见青玉这般狼狈的模样,他的发丝凌乱,鲜红的血液止不住的从口中流出来。
他正想上前,却被青玉喝住了:“别过来!”
阿鳐面上闪过一丝受伤之色。
青玉见状,声音不由得柔了下来:“阿鳐听话,先离开这好不好?”
“可是玉哥哥……”
“阿鳐别担心,孤没事。”
话罢,青玉也不给阿鳐反应的时间,长袖一挥,就在枉情树布下了一个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也看不到里面的一切。
做完这些,青玉似是脱力一般跪伏在湖畔,血液流入清澈的水中,血红晕染开来。
他注视着水中的倒影,眼帘低垂,声音低沉柔和:“欢儿,孤让你担心了……”
他就这般消失在她的眼前,他的欢儿该有多么忧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