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寻烟巷皆知晓坊子得罪了丞相府的五少爷,说到底也是那听曲儿的江湖客人出口无章,得罪了世族,转身两袖清风便出了京师,杳无踪迹,便累得圣乐坊担待这罪责。韩二少爷雇了些散人前来闹事,厅中央台上台下的戏角儿乐师都免不了受了些伤,皆是些弱柳扶风的女子,如何经得住练家子的拳脚。戏班子便暂歇几日,大厅内桌椅幔帷撤得干净,只点了两盏烛灯引路,后院的姑娘客人仍旧灯红酒绿寻欢作乐,好似初一那日的混乱惊慌不过是年初的一场新戏。
圣乐坊的老鸨曹妈妈面颊下垂,双眼微凹,身材却是有些轻微发福,白粉满面,胭脂浓香,妆容厚重倒能遮掩面上瑕疵。她站在门口刚接待侍郎家的小儿子,老远便瞧见了悠闲踱步过来的韩烨,眉眼一敛,心中骂了声‘小祖宗’,忙将手中的刺绣香帕扔到别处,两步上前低身讨好,“韩五少爷,您可来了。哎哟,妈妈我念叨了两日,可将您给盼来了。前日不晓得是哪个不晓事的江湖人,没个眼力见儿,冲撞了五少爷,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说什么夺命贴,要人性命的鬼话,都是江湖后生编来的故事。老身这圣乐坊可都是些万里挑一,唱曲儿跳舞的好货色,可不敢舞刀弄枪的,更不敢胡诌编排,五少爷可千万别把这账算在我圣乐坊啊!您瞧瞧,前日打得我们坊内乐师都吹不出来了,姑娘们也跳不起来舞了,连平日常来我们这儿做客的好几位少爷这两日都不肯来了,哎哟,再这么下去,我这坊子可就要歇业了!”
曹妈妈掀开帘子,神色当真有些急。韩烨方踏进去,这大厅内果真无一人影儿,只几盏孤零零的烛灯微醺旖旎,但穿过厅内的屏风,院内廊道花园内仍旧点香燃炉,莺莺燕燕奢靡一片。韩烨轻笑出声,瞥向不远处喝酒猜拳的、左右拥着嗤嗤浅笑姑娘的几名男子,“曹妈妈可当真是说笑,那几位不就是长安钱庄的几位出手豪爽的公子哥吗,难不成钱庄的银票还填不满曹妈妈的胃口?”
“五少爷说的哪里的话,妈妈这么大的坊子,上上下下百来号来人,吃穿用度哪里不需要银子!”曹妈妈忙打断韩烨,愁眉苦脸带着韩烨往后院儿清净点儿的屋子去,“您那几位哥哥可都是朝中名望极高的,下手又狠,五少爷又是丞相的心头肉,我这坊间可招惹不起!前几日之事全当做妈妈我的过错,让那不省事儿的溜进来,还望五少爷多多美言几句,当真与我这坊子的姑娘们没有多大的干系!五少爷今日肯来,老妈子便知晓您大人有大量,不会因那几言便当真记恨上我这小小的窑子了!您若有什么需要,与我这老妈子说便是,定伺候周到!只是今日当真没法唱曲儿了,可要哪个姑娘来陪您,不论是谁我都去给您叫来,这局就算是老妈子我向您赔礼道歉。等过两日唱曲儿的姑娘嗓子好了些,您要听哪出戏,便听个够!”
韩烨不答,只带着笑意往里走,穿亭回廊外种着翠竹黄菊,只是眼下并非花季,悠悠翠竹竟有些曲径通幽处的错觉。前面聘聘婷婷走来两位轻纱遮面,深貂衣袍的女子,婀娜多姿暗送秋波,嘴角含笑望着韩烨,后者只是侧头颔首回以浅笑却并未叫停,“曹妈妈既然有心要赔礼道歉,我便问几个问题,曹妈妈定能如实相告吧?”
曹妈妈眉头几不可察一蹙,大致猜得到他想问何事,心中为难却还是扯出几分笑意,“五少爷怎的这般客气,我这坊子内的姑娘每日招待客人,是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只是不知晓少爷想问些什么,若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若答不上来,五少爷还要多担待。”再往前立着一座二楼楼阁,韩烨抬眸一瞧,那正是圣乐坊如今花魁的屋子,曹妈妈一见,忙笑着道,“胧月姑娘今日无客正闲着,屋子宽敞好说话。”
“也好,胧月姑娘的古琴颇有些韵味。”韩烨点头,随着曹妈妈进了屋,胧月闻声便抱着琴从二楼款款下来,只与曹妈妈对视一眼,便自外间拂袖坐下,拨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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