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说起。
是什么让他走到这样的地步呢?
唐砚之把其他人都拦在门外,看着护|士脱|下唐修蓝白色的病服,露|出他身上数不清的斑驳凌|乱的伤口,一一清洗换药,覆上纱布。
他看着护|士在他身下垫了布巾,往他青一块紫一块,甚至还有许多针眼的小腹上又打了满满一管的药液,过了一会儿他就大张着腿,在半昏迷中仰起苍白的脖颈下意识地顺着腹中的剧痛用|力,豆大的汗珠如大雨倾盆而落,他嘶哑地低吟着,却因为力气不够,血块死死地堵在下|体,没有办法排|出。
护|士让唐砚之按住唐修的手,她则在唐修看起来已经不堪一击的小腹上用|力按|压,唐修剧烈颤栗着却又无力反|抗,只能闷哑地呜咽着,痛苦地辗转着被动地用|力。
他身下终于大股大股地排|出乌黑的淤血,血|淋|淋的布巾换了三四张,护|士却还说量已经越来越少了,已经在慢慢好起来了。
如果这样算好起来的话,他之前是怎么过来的?
唐砚之想象不出来。
唐修排尽淤血之后肚子痛得无法平躺,脸色蜡黄冷汗直冒,热水袋压着也作用不大,唐砚之就让他靠着自己,按护|士教的方法不断给他按|揉小腹,他才在渐渐轻缓的疼痛中昏睡过去。
唐砚之给他盖好被子,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发,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温声告诉他:“爸爸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
唐砚之推开病房的门,只看到了顾言笙和辛愿,不见那个叫姜默的男孩子。
“阿笙,姜默呢?”唐砚之声音暗哑,语气却很平静,仿佛姜默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再熟稔平常不过。
顾言笙却觉得脊背发凉口干舌燥:“他……肺好像出了点问题,刚刚送去急救了。”
唐砚之看了一眼顾言笙衣襟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垂下眼睫沉默着。
“……叔叔,”顾言笙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砚之叔叔这样冷淡疏离的样子,“事、事情很复杂,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是姜默对唐修是真心的,他们在一起挺久的了……”
“他知道小糖的存在吗?”唐砚之忽然抬眸注视着顾言笙,问完了这一句又补充道,“从一开始。”
“一开始……不、不知道,”顾言笙不擅长说|谎,被唐砚之这样盯着更是马虎眼都不会打,“唐修好像……不愿意让他知道。”
“为什么不愿意,你知道吗?”唐砚之轻轻地问。
顾言笙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
唐砚之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眼底透出无尽的悲凉与失望:“真心对他,就是让他怀了孩子也不敢说吗?”
顾言笙心下一沉,不敢说话也不敢再动。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陪小鱼吧。”
“叔叔……”顾言笙踌躇着道。
“如果你想帮姜默说话,暂时不必了,有些话他自己来跟我说比较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言笙要是还没听出来唐砚之是真的在生气,他就不用混了。
“我知道了。”顾言笙其实完全能够理解唐砚之,他甚至觉得唐砚之的反应还算温和,同样为人父母,如果他看见顾雨甜或者沈麓被弄成唐修那个样子,他一定会拿刀杀了那头拱了他家白菜的臭不|要|脸的猪。
其实拱了也就拱了,拱下来又糟蹋才是不能容忍的。
顾言笙想起现在还搞不明白加减法的顾雨甜,还有需要含|着奶嘴防止他没完没了地嚎哭的小葫芦,只能庆幸自己的孩子还小,现在开始教育他们远离大猪蹄子还为时不晚。
“叔叔,那我回去了,你和阿姨都注意身|体,别太累了。”顾言笙朝唐砚之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差点原地去世的地方。
“注意安全。”唐砚之应了一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辛愿身上。
辛愿一直坐在长椅上发呆,唐砚之在她身边坐下她才恍然回过神来,仓惶地握住他的手,更咽着道:“砚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阿修生病了,跟他说话的时候没注意,我明白,”唐砚之轻声道,“阿修不会怪你的,我也不会。”
辛愿流下眼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小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阿修还没记事的时候,其实是个有点娇气的小孩儿,还特别黏人,”唐砚之说到这里,抬眸静静地看了辛愿一会儿,帮她擦了擦眼泪,才缓缓地继续道,“可从他记事开始,就不是这样了。”
辛愿轻轻一颤,紧紧地握住唐砚之的手,啜泣着道:“砚之对不起……”
“小愿,别哭,”唐砚之轻声细语地哄着她,不断地帮她擦|拭眼泪,耐心地解释道,“我想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些事情,但你现在必须平复情绪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你都做过些什么,不然我们没有办法对症下|药去治愈阿修的心病,你明白吗?”
治愈心病,谈何容易。唐砚之在心里苦笑。
“我知道……我说……”辛愿努力地稳住自己的情绪,开始不停地往回推算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