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哥有些急,他抱着铳的手臂开始发酸。
“要仔细点嘛,别漏了。”我不慌不忙的说,只要不动树,它就不会飞,急什么呢?
“你真是不急,跟上学时一样,什么事都慢慢来。”豪哥说。
“那你自己照吧,我在这儿等你。”我知道他就是这么个意思,只是在等我说而已。
“行,看我的。你在这儿别动,我打了上来好找你。”豪哥一把就夺过手电,边说边往下照。
我靠着松树,看着快速晃动的手电光慢慢往坡下移动。时间就这样一分一分的过去了。
果然是快,没过多久便听得一阵扑扑扑的声音响起。锦鸡,飞了。
没有铳声,为什么没有铳声?被锦鸡发觉了?
手电光又一晃一晃的向上移动,豪哥摸飞了锦鸡,只有往回爬。
“怎么飞了?”看见爬得满头大汗的豪哥,我问道。
“别说了,下面林子密,只照得见一片一片的树叶。其实我从锦鸡飞走的那棵树转了几圈都没照见,它躲在树叶中。后来我脚一滑,手一扶树,它就飞了。”豪哥喘着气说。
“飞了就算了吧,打上面那两个去。”我淡定的说,不淡定又能怎么样呢,飞都飞了。其实我在心里还是有些怨他的,慢点,仔细点不行吗?非得像只打慌的夜蚊子?
“嗯,还是我打吧,这次我有经验了。上面两只,咱们一人一只。”豪哥望着我说,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没问题,一定让你打着一只我再上。”我大方的说,这有什么好争的?这就跟组队打怪一样,我虽然没直接的打,但经验且是一直在长啊。
说着话,我们一起向上爬。
上面更陡,不用手抓着树枝,葛藤根本爬不上去。这锦鸡也真会选,专找咱人类不能轻易去的地方,两手两脚并用且爬得很吃力。看看豪哥,一手拿铳同,一手拿手电,更是爬得力不从心。
“铳我先拿着吧,照到了再给你打,你这样太费劲了。”我好心的说道。
“好。”
豪哥说着便把铳递给我。他早有把铳给我拿的意思了。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抢着要打,还干飞了一只,现在还要我给他扛着?也可能是他怕给我拿着,如果他一照着我就顺便打了呢?反正拿都拿着了嘛。
其实,我是不会和他争着打的。时间多的是,机会多的是,干嘛要争?而且,我是个沉着,冷静,内敛,斯文的人,怎会争这先后?不好意思,又自夸了。
有时也想,我为什么要打猎?为什么喜欢打铳?要说打野兔是为了保住黄豆?打锦鸡是为了给爷爷补身体?那是借口,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喜欢,甚至可以说是痴迷。对,就是痴迷。有人说男人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汽油。那我要说:男人血管里流的除了汽油,便是火药!
果然,手电一照,只见绿绿的树叶,光光的树的主杆。要是上面这两只也藏在树叶中,那今天可能要放空喽。
虽然没有具体目标,但我们有个笨办法,定好了方向不变,慢慢的,仔细的向左上方搜。坡上随处有怪石横生,石脚长满青苔,石间落满枯叶枯枝。黑沃的土地上随处有野生兰花的细长的叶;缠着怪石大树的何首乌的藤;偶尔,还有可以结出美味的八月瓜的藤也缠绕在树上。俗话说:八月瓜,九月黃,敞开衣衫任你尝……。
从没观察过这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东西,现在看来却是那么的裁剪得体,布局合理,点缀得当。不禁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是神奇啊。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石一苔,都是我们山里人的宝。
“嘘。”
就在我观察,享受,胡思乱想的时候,豪哥突然停下,示意我有所发现。
我顺着手电光看去,眼前一亮。前方的高树侧枝杈间,赫然一只漂亮的大红锦鸡亭立其中。
看那锦鸡:
头上一丛金黃金黃的长羽直披到颈后,好像发哥的大背头,又像一顶金丝绒的华冠;颈间,是橙色底黑色边儿的扇状细羽,像围脖儿,又像披风;整个胸腹都是喜庆的大红色,后面拖着一束长长的带斑点的尾羽。全身油光水滑,纤尘不染。
一个字,靓。
“别发呆,铳拿来,打下来让你看个够。”豪哥见我一眨不眨的只顾看,着急的催到。
“豪哥,这……打下来,可惜了吧?”我不忍心的说。它是满眼绿中的一点红,是沉寂的大山中的一点灵气,是山沟中生长的凤凰。
“切,可惜?跑了才可惜呢。我们就是为了打它才这么辛辛苦苦的爬上来,难道看它一眼就回去?不给爷爷补身体了?”豪哥生怕我会抱着铳跑了,急急的说。
“铳拿来吧,怕一会儿发现我们了。”豪哥又说,并从我手里夺过铳。压下铳栓,铳托上肩,左手拇指食指握住手电,其余三指托住铳的护木。铳管向上划起一道完美准确的弧,黑洞洞的铳口直指树上睡得正香的锦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