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容貌看不清楚,身材却是修长,素袍以绒绒细软镶边,腰后挎一口约莫两尺余的腰刀,花纹奇异精致,造型也不似一般腰刀,即使爱刀如命的刘志远一时也认不出那是何种刀。若非她将青丝以鲜红头绳束在脑后,添了几分女子气,否则以她周身散出的英气,只怕会被视作佩刀游历的俊公子哥。
刘志远不敢因她是女子便放松警惕,横刀直指那女子,喝道:“这位姑娘,我应乐山庄不曾与姑娘有过瓜葛,为何下此狠手?”他问话间,庭院后传来阵阵脚步声,火光顿起,霎时间在那女子周围站了不下三十余个手持武器火把的大汉,面发须张,那三十余名大汉中,二当家的阴沉着脸走出来。
刘志远知是他翻了窗户跑到山腰找来了弟兄,也不分神,仍定定锁住那女子,他一示眼神,离女子最近的一名大汉持竹棍劈头打来,那女子好似背后长了眼睛,身体一斜,准准抓住落到自己肩上的竹棍,五指弯曲一拧,那竹棍节节炸裂,那汉子来不及脱手,碗口粗的手臂衣衫也随那竹节炸开,血(艸)肉模糊。
他惨叫着跪地,两名大汉怒喝一声,两个人两把砍刀劈下来,女子不慌不忙,侧身一让,细长手指快速往两刀面一弹,两把刀应声飞出,这时一支羽箭刺破寒风激射而来,直直射中那女子面门。
刘志远心中不禁暗暗喝好,可他细细看去,却发现那支箭被女子衔在唇边,她屈指再弹劈砍过来的刀锋,刀柄一转入她手中,几道寒光从她眼前闪过,发出阵阵铁器碰撞之声,竟是以刀作剑,刀尖轻点其余人的刀锋,一股看不清的力道震得几名大汉虎口酸麻疼痒,刀柄脱手而出。
在场众人无不惊骇,向那女子望去,她竟是没有移动过一寸,佩刀也不曾拔出,稳稳站在原地,醇厚气机尽显无疑。众人见她势如破竹的画面,刘志远终于勃然大怒,沉声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如此伤我弟兄,今日不拿下你,我应乐山庄颜面何在!”
下一幕,便是女子飘然站在山南赫赫有名的应乐庄庄主面前,一只冰凉的手盖住刘志远握刀的手背,素手翻转,那金丝刀刀尖正抵在自己喉头前,再往前寸毫,便会被刺个通透。他冷汗直冒,心脏似停滞了一般,愣愣望着女子斗笠下的容颜。
那女子盯着这张惊恐发白的脸庞,冷淡笑道:“你也配称王?也配‘应乐’二字?”
刘志远惊得说不出话,身后一众大汉也一时无人敢近前,生怕她一发狠心往前送了那柄刀。
在山南地区作威作福惯了的应乐庄庄主身体如同散架了般,软软无力,从头皮毛到心里。若作平日,谁敢如此猖狂,还不得碾成肉(艸)泥,可眼前这位女子武功高他不是一星半点,恐怕只要她愿意,荡平了整座应乐山庄都不在话下。刘志远艰难说道:“吐蕃境内藩王应乐王名号威震天下,我辈憧憬,便窃取了王爷名号来用,姑娘若是......不不不,女侠若是不满,我山庄自今以后更名改姓,刘志远发誓再不提这两个字。”
女子哦了一声,握住刘志远的掌心一送,那金丝刀便穿(艸)喉而出,刘志远整颗脑袋便脱了脖颈,只一条皮筋牵扯着,血如泉涌,整个人重重砸在地面。
女子似是不想被血溅到,早已跳开,轻描淡写道:“应和乐二字,如此普通的字,你以后都不提,想来为难,为了不让你失信,我帮你一把。”她才说完,衣袖一甩,‘噗嗤’一声响,另一只手捏着的羽箭正正刺中二当家的眉心,应声倒地。
那些大汉见三个当家的一(艸)夜纷纷暴(艸)毙,一些当即弃了武器,见鬼也似的逃窜下山,另一些则站在原地进退两难,要上前与这女子拼命无异于找死,逃跑,本就是强盗,能逃到哪里,只身一人逃下山还不得被曾经掳掠过的人生吞活剥了?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众人身体一震,连手指都不敢动一动,生怕这女子动个手指就让自己身首异处。
他们汗流浃背,冷风一过,冻得发抖,却听那女子轻声道:“现在不走,留下来等死不成?”
大汉们面面相觑,竟没一个人敢动弹。
她轻笑出声,手指扶了扶斗笠,道:“我只是听山下村民说,这山上有个山庄名叫应乐山庄,上得山后却不想听到你们几位当家的辱了我恩人名号,更辱了恩人宝郡。所以,我只是寻他们三人仇罢了,与你们无关。”
那些个大汉战战兢兢转身,生怕这位比他们庄主手段还凌厉的女子改了主意,把他们一并宰杀,那可真称得上枉死,当即十余人飞也似地冲下山去。
几名被充作山庄玩(艸)物的清秀女子,如今面色蜡黄形骨利销,随那从未见过的公子哥出了房门,也不惊奇,习惯了这里生不如死的日子后,倒换了一腔平静漠然,只是那公子哥只是带她们走出回廊,过得庭院时,见地面满是血迹和倒地的人,不禁大惊失色,被那不知身份的公子哥看了一眼后,又赶忙和另几位姑娘跟上他的脚步,下得山去。
那夜黑风高看不清面貌的公子哥带她们下了山后,只嘱咐回家静养,四日后即刻到山南县尉处告知山庄之事。
那几名女子恍然知了这公子是救她们出那牢(艸)笼,哭得梨花带雨,纷纷跪倒重谢恩人。那公子哥模样的人忙搀起她们,说还有要事在身,便告辞去往北面方向。几名女子本想送行,但念几年未见家人,夜黑不易在外久留,便匆匆散了去。
山庄庭院血染土地,冷风吹拂,腥味被吹开来,夜空渐渐降下雨点,悄然无声,让人冷得如坠入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