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问道,“当日茶水是在哪里烧的?”
伴姑伸手指去,“就在那处火炉子上。”
李昭仔细看了那火炉子一会儿,又问道,“这火炉子可是固定的,你家老太爷喝茶一向是在此处烧的水吗?”
伴姑摇头,“这老奴不晓得,老奴原本是大太太房里伺候的,只因这几日忙碌,才借调过来。”
李昭抬眼看向孙县令,孙向文登时一竖眉,厉声道,“原本负责烧水的是哪个丫头,还不自己站出来,怎么还要本太爷三请四催请吗?”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从众人里连滚带爬的跑出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平日里是奴婢伺候烧水的,只是这几日大日子,奴婢忙不过来,就让杨奶奶过来帮忙,只这几日是她烧的水。”
李昭低头看她,声音清和如春风化雨,“往日里烧水的地方可是固定不变的?”
小丫头心头紧张略缓,点头如捣蒜,“是的大人,我家老太爷有个忌讳,凡他的东西放置归纳,非他亲手,俱不可移动位置,我们下人更是轻易不敢移动分毫。”
王老爷亦点头,“家父的确有此讲究。”
“老太爷这个忌讳知道的人多么?”
“伺候老太爷的人都知道,是以才能避开,免得犯了忌。”
李昭不再询问,他抬头往房梁上看去,一条横梁正正好横跨了烧水的火炉,油漆的锃亮。
“墨白,你上去看看,拿把小刀和帕子,把横梁上的漆膏刮一下。”
棠墨白很快领会他的意思,飞身掠上横梁,细细看了一会儿,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刀轻轻刮着,末了掏出帕子包好,双脚一登飞将下来。
李昭接过帕子,上面细细的一层黄褐色粉末在朱红的漆膏里赫然显目。
“此事已经明了,县令大人可以去把漆匠找来问一下了,这是证据,还请大人妥善保管。”
孙县令忙不迭接过帕子,厉声喝道,“王老爷,那漆匠是何人,速速报来。”
“…这是我夫人的表兄弟揽过去的活计,他怎么会害我们?”
王老爷跌坐在地上直摇头,王夫人却指着李昭尖声叫道,“不可能,一定是你做的手脚,为的包庇这个贱人,想要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做梦去吧!”
王夫人欲冲上前扭住李昭,棠墨白手腕一翻,手中的短刀未等她欺身便已经抵住她的喉咙,王夫人瞪着眼睛丝毫不敢动弹,几个衙役趁机上前一把将王夫人制住,孙向文摸一把头上的汗,这个妇人真是不知死活。
李昭冷冷静静,波澜不惊,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变化,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等一切落幕后,他才微微抬起手,朝孙向文淡声道,“在下病痛缠身,堂审便不露面了,先行告辞,烦请孙县令有空与我那老管家结下帐。”
孙向文知道他的规矩,忙点头,“稍后会让我家帐房过去府上一趟,此番您辛苦,您可真神…”
孙向文恭维话还没有说完,李昭只道了一声失陪,便转身出去了,廖和等人亦连忙随上。
孙向文只来得及对他的背影行了个礼,接下来就开始捉拿案犯,马不停蹄。
廖和与棠墨白护着李昭回了半月巷的宅子,陈叔正在院中看着炉上煨着的药汤,听见动静抬头,忙站起身来行礼,“老奴就知道殿下回的早,饭食已经做好了,殿下趁热用了。”
李昭颔首示意他起来,径直进了正屋内堂,解下身上的云青外袍,就着一盆清水净了手脸,一边吩咐,“大家一起用吧,廖和吃过后再去医堂。”
陈叔拿了他居家常穿的牙白色素纹长衫与他换上,饭厅之中棠墨白已经和廖和因为芋梗汤谁多喝了一碗在吵嘴了。
李昭不由得叹气一声。
这两人见是李昭来了才停了口舌,纷纷埋头吃饭。
这两人岁数差的不少,可是脾气却是不对付,碰在一起没有不拌嘴的。
不过李昭从不呵斥他们。
因为有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争吵才让这座偏僻的宅院有了些生机勃勃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