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故磨练让老者将不快压在心里,只是拱拱手,示意伙计赶紧走人。
“嗨,站住,对不起啊,我叫杨亿。刚被人削了一砖头子,脑袋瓜子嗡嗡的,说话都不走脑子了,你们别介意,对了,这里是哪儿啊,咋好像从来没来过似的呢?”杨亿见两人转身要走,一琢磨,自己可能误会这俩人了,因为他们真要是和拍自己一青砖的盗墓贼是一伙的,还不早就将自己扔进旁边的河里灭口了,何必等着自己醒过来,所以收回右手,喊道。
“这里是沧州城,天色已晚,风紧雪大,尊客还是抓紧回府上吧。”老者真心不想再和这个怪人有瓜葛,漫应了一声就要走。
“啥玩意儿?”杨亿又是一声惊呼,旋即有些慌乱地转圈看了一番后,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你们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吗,啊?”
“现在是大清咸丰三年,癸丑年。”老者见杨亿好似发了失心疯,一拽伙计,拔腿便走。
“老天爷呐,我又不是你家隔壁的老王,你用得着这么坑我吗,一板砖居然把我拍得穿越到了清朝,你他妈还敢再吊一点吗,哎呦喂,这回可毁了!”那杨亿嘴里嘟囔着,表情很绝望,很无助。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在刚才,自己还在看守一个被施工人员意外挖掘出的造型古朴、还有莲花青石宝座的古墓,因看到有人偷偷越过警戒线并钻进了敞开式的墓穴里,自己过去想抓住那个盗墓贼,不想一个大意,被那盗墓贼用墓室里的一块刻满弯曲符号的青砖击中额头而昏了过去,可也就昏了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啊,怎么醒过来就穿越了呢,还是积贫积弱的咸丰年间,这是肿么一回事啊!
“徐老爹,这年头,敢不留发辫的,除了长毛,还有哪一个敢?我看他衣衫像那些洋毛子穿的夷服,一定是长毛派来的奸细,为了骗过咱们才装疯的,且看我几棍将他打翻,绑了送到衙门,一顿板子下去,必定全招了。”那伙计见杨亿失魂落魄的样子,胆气又壮了不少,心中领赏银的小宇宙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直眉瞪眼地举着齐眉短棍就朝蹲地的杨亿冲了过去。
只听“哎呦”一声,那伙计一个趔趄,就来了个嘴啃泥,短棍也甩出老远。原来,杨亿虽说被这始料未及的逗比式穿越给弄得是精神恍惚,但几年警察职业生涯养成的直觉,以及作为截拳道高手的本能反应却丝毫不受影响,因而的当那伙计举棍冲过来之时,察觉到危险逼近的杨亿近乎条件反射地一个后扫腿,就将那伙计撂倒在地。
“你丫偷袭我干啥,怎么着,还嫌我不够乱啊,你他妈还想一棍子再将我悠到唐朝去是吧?”杨亿意外又气恼地看着滚了一身雪的伙计,没好气地骂道。
“来人啊,这里有长毛的奸细,快来人啊……”那伙计一见杨亿是练家子,爬起来拉着老者就跑,同时朝近在咫尺的城门处大呼小叫起来。
杨亿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两人跌跌撞撞的背影,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黑黢黢的城头上已经出现了数十个火把,还有不断增加的影影绰绰的黑影,火光中,依稀可见长短兵器的剪影。
“何人喧哗,长毛奸细在哪儿?”城头,一个微胖的身影躲在箭孔后面,色厉内荏、声音发颤地吼道。
“长毛在护城河边上,快开城门,我是卢景天卢老爷家的管事徐广筹,去乡下收地租刚回来……”老者和伙计跑过尚未收起的吊桥,站在城门下嘶声大喊道。
“通通通”,城头上闪过几道火光后,传出闷雷声并冒起数团白色烟雾,几秒钟之后,数颗铅弹击中杨亿周围的雪地,雪花四溅,且发出“嗤嗤”的声音。
杨亿叹了口气,能打这么远的火器,想必就是自己曾在历史书上看过的大名鼎鼎的抬枪吧,看来,自己真是回到大清朝了。
这当儿,城头上的那个矮胖身影又说话了:“老徐啊,奸细有几个人啊?”
“一个,张把总,就一个,您老倒是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啊。”徐广筹带着哭腔央求道。
“兄弟们,走,跟着张爷我下去抓奸细去!”一听城下的天平军奸细只有一人,那个张把总顿时来了勇气,吆五喝六地带着手下的绿营兵下了城楼,要开城门去抓杨亿。
对这一切,杨亿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明明白白,他摸了摸腰间那把15发弹容量的九二式警用手枪,知道要灭掉这些酒囊饭袋的清朝兵勇是易如反掌,但是,身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警察,固有的法律素养和警察纪律告诉他,他无权剥夺其他人的生命,哪怕这些人是不属于法治社会的清朝古人。
于是,杨亿只得掉头往与沧州城相反的方向跑去,至于要跑去哪里,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