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事拿到朝堂上来说的情况并不多。毕竟,后宫的事归根结底是皇帝的大事,而需要满朝文武费心尽力的则该是天下事。
是以这话一禀进殿,殿中众人便或多或少地觉出蹊跷、猜出这是有人故意挑出的事端,且这挑事之人是谁也并不难知道。
可纵使有蹊跷,事情也已然拿到了台面上、搁到了众人眼前。于情于理,谁也不能装没听见直接议下一桩事去。
众人都看向卫廉,觉得卫妁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摊上了这命案,皇帝也会头一个问他。
皇帝却久未开口。
目光穿过冕前的十二旒,霍诚沉容静思了须臾,目光在卫廉面上划了又划,心底冷笑这位真不止是“老谋深算”,更是“心狠手辣”。
为了固权,什么逆卫家而行的人都可以除之不要,哪怕卫妁是他的亲生女儿。
“御史大夫。”皇帝开了口,九阶之下卫廉一揖:“臣在。”
众人屏着息,等着皇帝问出那句“此事御史大夫觉得如何”,然后再看卫廉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此事……”皇帝静了静神,闲散地抬手支了额头,冕前的十二旒随之往侧旁一倾,“朕会查个明白。若不是婕妤所为,断不会冤枉了她,你放心就是。”
满殿朝臣一愕。
这话听似宽慰卫廉,深想三分觉得表露的意思也算公平——自不能随意冤枉了人,没什么不对;但再深想三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较之众人所以为的那句简短的问话来说,含着某种摸不清的偏袒和较劲。
卫廉稍有一凛,不自觉地抬头看了过去,可有十二旒挡着,全然辨不出皇帝的神色。话已至此他不好再说什么,面色沉了一沉,拱手一揖:“诺……”
而后,这原本引得一派沉寂的事情便这样自然而然地被皇帝揭过去了。他明摆着是要自己料理后宫中事的态度,旁人也乐得不淌这浑水。
早朝如常继续,直至下朝也无人再提此事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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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诚当然清楚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必是卫家送了卫姗进宫、而他仍“宠”着卫妁的作法让卫家觉得出乎所料了。便做出这样一桩让他一眼能看出是卫家设计的局,为的是让他明白“我卫家已将卫妁弃而不用了”。
——他们竟觉得他从前没察觉到这一点、从未想过他是压根不在意卫家高兴与否才会如此。
自大得令人咋舌。
“陛下,杨令仪的事……”范延随在皇帝身后压声问了一句,皇帝神色未变:“追封正四品姬位,着礼部拟个谥号。”
“诺。”范延一揖,思忖着,又小心道,“那卫婕妤……”
“传她来宣室殿。”霍诚道。他言罢立即有宦官领了命,往祺玉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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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走进宣室殿,范延不由嘀咕了一句那宦官要白跑一趟了。
卫妁还在殿中,压根没回祺玉宫,同在的还有卫姗。
眼前姐妹相处的气氛别扭得很,卫妁坐在寝殿中的桌案前、卫姗则被宦官挡在了寝殿外,铁青着脸站着。
管小执也在寝殿中,坐在案几另一边,手中平心静气地摆弄着各样茶器。他们进来时她恰好将壶中茶水倾入杯中,又将茶杯奉给对坐的卫妁。
“陛下大安。”门外的卫姗先见下礼去,管小酌听言稍一抬眸,而后与管小执一并起了身,行到门口行了万福:“陛下大安。”
霍诚看一看还搁在案上的茶器,对管小执与卫妁的和睦相处觉得有些意外。睇一睇卫妁,他试探着道了句:“没回祺玉宫?”
“本是要回去的。”卫妁颔首沉稳道,“不过卫美人亲自来告知了些要事,臣妾牵涉其中。人命关天,臣妾便留下来等陛下问话了。”
霍诚听罢点了头,又看向卫姗:“怎么不去侧殿候着?”
卫姗才刚开口,管小执便抢先一步先说了:“臣女也说让美人娘子先去侧殿候着,她偏不肯。臣女又不敢擅自做主让她在寝殿待着,只好先叫人把她请出去了。”
她说话间神色淡淡的,明摆着有所不快。霍诚了然,目光在眼前的两个卫氏间一荡,道:“到正殿说。”
三人一并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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