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信物

    我平生第一次如此贴近一个男孩子的身体。环着他身体的双臂内侧肌肤被他身体的温热包裹着；在他腰腹前方的双手，感觉到他胸腔腰腹随着呼吸起伏，瞬间心中生出无比温柔的喜悦。彼此之间有了一种莫名的联系；我是第一个如此近距离感觉他的心跳和呼吸的女孩子吧？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坐摩托车，风从耳侧呼啸而过，大力甩动着我们的衣服，弄得它们哗哗作响；身侧的青灰色山壁覆盖着蕨菜，垂藤和各种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它们在我的眼角化作色彩的河流迤逦而去。

    速度的刺激让人觉得心尖有点痒痒的感觉，有新鲜感带来的快乐，也有轻微的恐惧和不安。慢慢地好像周颐的沉稳也传递到了我的心里。

    我忽然生出一点点体悟：爱的感觉，大约是让人变勇敢吧，跟他在一起，你开始不惧怕陌生的事物和感受。

    不一会儿周颐把摩托车开到了山腹里一个僻静的山谷，这里三面崖壁环绕，怀抱着一汪水潭，水潭上方的崖壁高约十几米，一挂白花花的瀑布倾泻而下。

    周颐和我下了摩托车，向瀑布的方向走过去。周颐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带领我走向水潭边灰白的巨大石块上。

    渐渐地越来越靠近瀑布，我感觉到瀑布扬起的水雾和水花扑面而来，脸上手臂上都是水花溅过来的细碎清凉的触感，我兴奋地咯咯笑起来。

    周颐忽然停步回首，微笑看着我，他转身手环在我腰上一使劲，我就不由自主地撞进了他怀里。

    周颐大约也是紧张的，我能感觉到身后他的手微微颤抖。他低头看着我，好像在思考什么。

    他抬头看看天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整理语言，片刻之后他低下头凝视着我的眼睛，吐字清晰缓慢地说：“林真，我喜欢你，而且喜欢你很久了，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虽然我之前心里也曾想象着今天可能会发生这一幕，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有点被惊喜砸懵了，我圆睁着两只眼睛仰望着他，没有答复。

    周颐又叹了口气，低头在我额头吻了一下说：“这算是默认了吗？”我这才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使劲点了一下头。周颐的脸上也绽出灿烂的笑容，双手捧着我的脸说：“真儿，生日快乐！”

    他左手握住我的右手腕，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手链套了上去。那是一串乌黑油润的木珠，中间夹杂着三颗红色的玛瑙隔珠。佛头的那颗珠子上刻着六字真言。

    周颐后来告诉我，这串珠子是他人生第一件奢侈品，是暑假期间他父母带他去山西五台山拜文殊菩萨，在那里做功德帮他求的雷劈木开光手串，中间的隔珠是正经南红珠子，花了差不多六千元。他说希望这开光手串能保佑我高考顺利。

    “我最担心的是我们不能一起走。”周颐一边思考一边字斟句酌的说：“我觉得如果高考我们任何一个人被落下，都有可能会失去对方。我们一定要努力一起走好吗？”

    我俩坐在温热的石块上，我头倚着他的肩，看着脚下的水潭里，叫不上名字的小野鱼在清澈见底的水里游来游去。我的快乐让我停止了思考。一路应承了他所有的提议。

    他说：“我们不去外地，我们就报考S市的院校，好吗？”

    这其实也是我的心意，毕竟S市距离里我们厂也就不到100公里，在那里上学回家看妈妈也很方便。

    我伸出左手小指和周颐拉了个很长的勾。

    那天，他把我载到石桥，为了避嫌我们分开走了。我刚下车，周颐狡黠地笑了，眼睛弯弯的，把嘴凑到我耳边说：“老婆再见，记得想我！”

    我又惊又喜又羞，转身想用拳头锤他。周颐举起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心。

    我虽然没有回应他，但是我知道我的心意未必没有他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