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敢护着这个妖孽!你怕不是要死。你……”
天上一轮欲圆不圆的月,将斋宫的雪地照得银光雪亮,宫门檐下的阴影里缓步走出来一个人。
众人都往宫门看去,远远只见这人穿着一身洁净如雪的白袍,外罩一袭迎风踏雪的白裘大氅,宽大的衣袖垂到膝下,腰间系着一圈白孝,右手持着一柄光亮如雪的长剑,缓步走至掌事嬷嬷跟前停住。
掌事嬷嬷这才看清眼前之人,一派风姿神貌,晓月之下肤色皎然生光,眉高长,鼻直挺,眸清深,眸底似若含笑却又波澜不惊,眉宇恍如春花柔美却又尽显英武之气。正是东盛神洲四公子榜上排在首位的沉山大公子。
掌事嬷嬷嘴里的话已经无力为继,只干张着一张嘴,也不知合拢。宫女们齐齐跪下来行礼。
垣澈径直走到长洢跟前,行礼道:“殿下,臣,沉山氏垣澈,奉旨接殿下出宫……”
长洢躺在雪地里,听见他的声音立时清醒了过来,手肘撑地,迅疾向着远离他的方向爬。一面爬一面叫道:“走开!不许过来!”
她爬得很快,但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仿佛顷刻就到了她身旁。
她突然尖声大叫:“走开!你走开!不许过来!不许靠近我!”
扭曲的双臂激烈地乱舞起来,不容许任何人靠近她。
垣澈轻声唤道:“殿下……”
他的声音极其柔和,清冽如甘泉,长洢却极凄厉地嘶吼:“我是妖孽!我是祸害!我身上有诅……”
他弯身,将她小小的身子腾空抱了起来。
长洢嘴里还在乱喊乱叫,两只扭曲的手臂狂乱地甩动,拼了命地挣扎。为了能让这个人将她抛开了,甚至从他怀里扑上去,咬住了他的肩膀。
却并无用处。
垣澈抱着她走得极平稳,一脚一脚踩在雪地里,积雪发出被踩踏的“吱吱”声。
长洢咬在他肩膀上,听着这个声音,安静至极,恍惚这世间只剩下了这道声音。
她不再挣扎,嘴里松开了垣澈的肩膀,两道眼泪却无声无息地从她的盲眼里流了出来。
“你会死的……”她哆哆嗦嗦道,“你也会死的……”
垣澈抱着她径直入了停灵的主殿,在贤妃和太子的灵前,他抱着长洢缓缓跪下来,垂眸看长洢空茫的盲眼,知她看不见,温声道:“殿下,此处是斋宫主殿,贤妃娘娘和太子殿下的灵柩都在这里,今夜殿下在此替他们守一夜灵,明日臣带殿下出宫。”
长洢面如死灰道:“你会死的……没有明日了……”
厚实的大氅裹到了她身上,垣澈怀抱里的温热气息透过毛孔钻入她冰冷的身体里,仿佛已经凝固成冰雪的血液也渐渐消融了,恍惚间让她昏昏欲睡。
她身有残疾,难以长开,虽然已经十岁了,身形却只有三五岁孩童般大小。垣澈将她抱在臂弯间,整个儿拢在怀中,语声极柔道:“睡吧。”
他仿佛哄婴孩入睡般轻拍着她:“睡吧。不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