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绕道?”张妈妈觑了眼琉素,不由问:“出了何事?”正说着话,琉素便挑开帘子,但见周遭密密麻麻围了些许平头百姓。日头泼辣辣的洒着,衬出许多人的身影,也渐渐传来杂沓的吵闹声,琉素便道:“下去瞧瞧。”张妈妈应了声,便下了马车。挑开帘子的那瞬,太阳也跟着窥进来一缕,便转瞬即逝,只余着暖阳夕光,沉寂于又黑下来的马车内。
琉素靠在内壁角落,上方有疏疏朗朗的流苏飘在她的发髻间,与白玉翡簪缠绕在一起,就像是伫立在白芍药花蕊间的花蝴蝶,于张妈妈进来那瞬,琉素便就直起身子,流苏一晃一荡的最终沉浮在一角静止不动。张妈妈微微喘口气,方道:“是工部尚书家的儿子,好像是一马鞭甩死了人。”
琉素忽尔眯起眼,孱弱的身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张妈妈的手。张妈妈一怔,大为惊讶,琉素性子素来沉稳,不可能无缘无故有此番古怪的动作。就在张妈妈等待琉素下文之时,琉素忽然堪堪一笑,最终只道:“绕道走。”
张妈妈心神未定,却也吩咐了车夫。马车辘辘而行,渐行渐远的离开那吵杂之声,琉素笑意不变,余着四周阒然,张妈妈几欲脱口而出的话,最终都咽回肚中。因绕道便会格外的远,更兼是小道,所以越行周遭便越发安静。
琉素忽然闭上眼。
前方起了轻微的骚动。
紧接传来刀尖刺破皮肉的沉闷之声、重物落地之声,琉素睁开眼,马蹄嘶叫之声响彻于耳,她一把抓住还在惊愕中的张妈妈,沉声道:“别怕,稳住身子!”张妈妈见着阵势,立时稳住琉素,扶住窗框。琉素似乎是早就料到,并未起任何波澜,只扬声道:“是何目的?”
果然,就见为首的黑衣人只身挑开帘子,那锋利的双目似乎要刺穿琉素似得,寒光凛凛,无声便先剜了琉素两个透明窟窿,在见到琉素并无惊慌之色之时,他反倒笑了:“县主,麻烦您同我走一遭罢。”他虽说着,却毫无恭敬之色。
琉素微微一笑,缓声道:“你杀了我的车夫,谁来驾车?”黑衣人也跟着一笑,说道:“你这问题甚是有……”“嗤”的一声,遽然截断黑衣人未说完的话,琉素心中一跳,手心一抖,但见黑衣人双目瞪圆,从脑后穿刺过一根**箭,直入眉心。他致死都在盯着琉素,琉素心中微寒,张妈妈却大着胆子把他拥下马车。
黑衣人许是觉得劫持琉素不过小事一桩,便只身前来,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还未带走,便先死去。待他倒下后,琉素才看清射箭之人。阳光之下,万里无云,那人立在檐角斜飞之上,清风刮得他袍裾猎猎,暖暖的阳光为他平添三分清艳,却依稀是那般狂狷,他还是如初的眉眼,那般分明,似乎是刻在心底的那身影……琉素心头微微一震,却皱了皱眉,许是那人嘴角啜着的那恶劣的笑意过于……诡异?
他想让她感激他?看样子是……不然,那副狂傲的模样子是给谁看?那样得意的笑脸,又是作甚?张妈妈不由得松口气,却见琉素垂下帷幔,道:“张妈妈去驾车罢。”张妈妈哦了声,一下马车便见那人不知何时已到了骏马旁,她恭敬的裣衽为礼,说:“见过摄政王。”
宋肖不冷不热的嗯了声,向前一步,张妈妈本能侧身让路,就见宋肖打起帷幔,一瞬不瞬的瞧着闭着眼的琉素,轻轻冷哼一声,嗤道:“你倒是跟没事人似的。”
琉素下意识拧起眉,冷笑了声:“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突遇刺杀?性命堪忧?”宋肖不可置否,又觉得心中有气,再次轻哼一声,说:“跟我回去。”琉素缓缓睁眼,冷若寒霜:“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宋肖身子一跃,转眼间便坐于琉素跟前,眼神复杂的看了她半晌,良久才道:“你受伤了?”
琉素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方道:“我同摄政王不是一路人,请你不要带给我麻烦……奴家承受不起。”心里似乎被银针轻轻扎了下,微微的痛,却席卷了全身,她本能闭起眼,忍住痛。宋肖手忽然覆在琉素额头上,后者潜意识闪躲,他却就像是被黏住了似得,紧紧贴在她额上,琉素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打在他手腕,冷笑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被人请去?”